那一瞬間玄青子的目光突然恢複了清明。
“你喚我什麼?”他定定盯著周妍。
“師兄,你是我的師兄啊!”周妍道。
這些年來玄青子越發瘋癲,說出的話來也是玄而又玄,他發起狂來,就算杜子君也製他不住。
“那個瘋子,興許是走火入魔後得了什麼機緣,也未嚐可知。”杜子君被他打得灰頭土臉後,咬牙切齒地說道。
而玄青子做的事情也的確瘋狂。他從前是對周妍那般好的一個人,如今卻處處叫她難受。常神不知鬼不覺溜到周妍寢宮來看一看,高興的時候就強逼著她吃東西,一直吃到飽得難以下咽,還要逼著她吃,不高興的時候就將她按在地上,肆意取樂。
“難道被狗咬了,還要反咬回去嗎?”求杜子君出手管教,功敗垂成之後,周妍隻好這樣安慰自己道。
於是她們見了玄青子,就以“瘋子”稱之,玄青子也不爭辯,隻是行動之間愈見癲狂。
“你原諒我了?”玄青子問道。
周妍心中閃過一絲遲疑,然而她很快大聲說道:“杜師姐已經將我煉化成承載大明氣運的人鼎了,此時順治父子欲殺我,隻怕華夏氣運亦有風險。你若救我,便是救華夏萬千黎民於水火之中,你此刻若能殺了順治,便是華夏黎民百姓的大恩人。莫說是先前犯過什麼小錯,便是再大的不是,也大不過江山社稷去,仍然是瑕不掩瑜。你便是神明一般的人物,我們上香供奉尤恐不及,說什麼原諒不原諒?”
玄青子眼睛裏突然有淚水湧出。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
“妍兒,你等我回來!”他向著周妍溫柔地說道,然後抱著順治一起飛上了天空。
長春宮寢殿中,留下福全、周妍和小橘子三個人被困結界,外廂的人進不來,裏麵的人出不去。
福全起初看到有人居然能突破順治的屏障,嚇得瑟瑟發抖,然而等了片刻,見結界安然無恙,看起來像沒有人能夠攻破的樣子,於是便又神氣起來。
“滾開!”他惡狠狠地踢了小橘子一腳。
“剛才那個瘋子,是你的老姘頭?”福全斜著眼睛問周妍,“你們到底是從什麼時候勾搭上的?難怪你對邀寵不熱衷,原來是有個瘋子幫你打發寂寞!”
周妍一言不發,就如同沒聽到似的。
“他方才叫你妍兒?”福全卻不想放過周妍,“你到底叫什麼名字,是妍兒,還是嫣然?”
圖窮而匕現。
能做的事情其實已經做完了,若是到了這個時候還要隱瞞身份,那也太窩囊了。
於是周妍突然將頭上的頭飾摘了,象征著嬪妃品級的外袍也給脫了下來,正色說道:“我姓周名妍,乃大明後裔,潛入宮中,旨在離間你們兄弟感情,便宜行事,暗中反清複明。多謝你一直以來的捧場,此計才能成功。”
福全臉色變了數變,恨聲道:“怪不得!怪不得!”又問:“既口口聲聲稱自己是大明後裔,必然是名門望族之後。是哪家的姑娘?”
周妍猶豫了一下,卻說道:“我入京之前,已和本家決裂,所做事情一力承擔,更與本家毫無牽扯。”
福全一向不甚精明,此時卻突然福至心靈,想起一事,大聲說道:“朕幼時曾為大明長平公主貌美如花,適汝南周氏。你難道竟是長平公主的女兒?”
周妍臉色微變,不好說是,也不好說不是。
福全早哈哈大笑起來:“原來前朝長公主的女兒,曾夜夜躺在朕的身下嬌喘討饒,哈哈!哈哈!快哉!快哉!甚至還先後侍奉朕兄弟二人,生下了愛新覺羅家的子孫!”
周妍漲紅了臉,分辯道:“昌泰並不是你愛新覺羅家的孩子,他是血統純正的漢人。我也並未真正侍奉你們兄弟,你們兄弟自以為的所謂侍奉,其實不過是一場夢境罷了。”
她一麵說著,如雲如霧的夢境便朝著福全席卷而來。
“陷入永久的睡眠吧!”周妍輕聲說道。
福全驚慌失措。他終於相信了周妍的話。
“可惡!你們修道士卷入俗世衝突,就不怕身死道消嗎?”他恨聲說道。
但,如雲如霧的夢境繼續襲來。
“我在立誌反清複明之前,亦是凡人一個。便是投身大業之後,依然未入門牆。況且,我之道,便是反清複明之道。道將大成,何懼身死?”周妍講道。
福全大驚失色。
“賤人!”他恨恨罵道,閉目待死。
危急關頭,突然有數不清的烏鴉破開結界,飛了進來,擋在他的身前。
每一隻烏鴉都仿佛一朵憤怒的火焰,烈火熊熊在福全身前燃燒。
“哈哈,這是我薩滿教的神鴉!”福全激動地大叫道,“薩滿教的神鴉啊,朕乃滿洲國君,朕命令你們,將眼前這個大逆不道、無法無天的賤女人燒成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