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本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周妍慢慢說道,“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開天辟地時,大家都是一家,何必問姓朱姓周還是姓王?更無論某段相當長的曆史時期內,母係為尊,萬民但知其母不知其父。曆史大勢不變,無論是姓朱的、姓周的還是姓王的姓趙的坐在龍椅之上,如果想成為賢明之君的話,能夠幹的事情,都是一樣的。至於昏君,自有百姓揭竿而起,沒有多少的命數。所以本座原本不覺得,讓你當皇帝有什麼不對。”
“可是,生為一個皇帝,或者自身有雄才偉略,知人善任,輕而易舉駕馭群臣;或者甘做傀儡,笑臉迎人,任人擺布。而你既無專斷獨裁之才,又不甘心做傀儡,偏偏自以為是,靠著虛無縹緲的血脈淩駕於眾人之上。你是在是太讓我失望了。”周妍搖頭道,“你可知,縱使你是真正的朱家血脈,這般是非不明,也終究會難逃被手下篡位奪權的結局?與其這樣,還不如我親手送你一個仁慈的下半輩子。”
於是,一艘船秘密載著一個病人出海。半年後,在歐洲的一個島國,有人發現了一個瘋瘋癲癲的乞丐。此人隻會講幾句簡單的英語,卻會講流利的中文,自稱是大明貴族。有貴族好奇地將他請進家中,要他講述大明的見聞,此人講的侃侃而談,分毫不差。
給乞丐洗了澡,換上衣服,貴婦人們儼然發現他是位十分俊俏的青年,紛紛眉來眼去,提出過夜的邀請。青年微微一笑:“我有梅毒。”將她們全給嚇走了。
也有貴婦人見青年談吐風度不似凡人,同他攀談,想知道他的來曆,他隻是搖頭說道:“原本我有機會成為大明的皇帝的。唉,一念之差。那個女人,那個陰毒可怕的女人!”終究不肯多說。
梅毒在此時是絕症。幾年後,青年病入膏肓,撒手人寰。他並不知道,那個陰毒可怕的女人曾經對他寄予的深厚期望,他也不知道,因為他的不合作,大明的政局走向另一個方向。
“其實是我的錯。”周妍自我檢討道,“立他為皇帝,卻沒有從他年幼之時好好教導他。致使他為宵小所乘,有了不該有的心思。”
小橘子聽她這般說,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是本宮……是我不好,太過溺愛孩子。我……”
“罷了,我不是小看你。你固然心性機敏,卻沒讀過什麼書,也沒有出去做過事,不知道外麵的世界是怎樣的,也不曉得從過往的史書中吸取經驗教訓。若是你來教導,隻怕也教不出來。”周妍搖頭道。
小橘子趕緊說道:“如今皇後腹中胎兒未知男女,待那孩子出生,若是男孩,自可好好教導,若是女孩,便再抱養一個男孩來……”
周妍微笑道:“可見有所長進。隻是,我卻並沒有二十年的時間,好鎮壓國運,等著新人一點一點成長了。”
小橘子惶恐道:“你要飛升了嗎?”
周妍苦笑:“誰知道呢?如果魂飛魄散算是飛升的話,那麼便是飛升了吧。”
眼前群龍無主,宣布皇帝暴斃自然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周妍於是將各流派宗師、朝廷中的各派大臣,召集起來,說明情況,商議國事。
“皇帝因梅毒暴斃,皇後腹中遺腹子尚年幼,更不知其心性。我欲重振內閣,令各流派宗師及朝中元老共議國事,六部代為發號施令,另設禦史台負責監督官員,諸君認為可否?”周妍問道。
眾人起初大嘩,繼而定了定神,追問良久。周妍一一解釋,有條不紊,就如同已經思考了很久那般。
事實上,自二十年前,她便在思索國家的政體國體。從世界範圍內看,各國的君主專製獨裁日益式微,民主早晚會深入人心,隨著文明的進步,科學知識文化進一步普及,民眾受教育程度提高,故而此時再搞什麼君權神授,個人崇拜,無異於逆天而行,終究會被人民所嘲笑拋棄。
因此她原本便考慮著是否改為君主立憲製政體,隻是一時遲疑未決,沒有正式提出,如今新的繼承人年紀尚幼,自己再也不能從旁輔佐,早早將製度確定下來,才是當務之急。
事實上,就華夏的曆史上,曾經兩次有望出現君主立憲製政體,隻是都被遊牧民族無情地中斷了。
第一次是在晉朝時候。晉朝時門閥林立,以王謝為首的高門把持朝政,皇帝隻好垂拱而治。然而就是這樣,在戰亂後建立的國家,皇帝安安生生的做傀儡,權力分散無比,又有外敵入侵,五胡亂華,卻能穩穩持續了一百五十年時間,長於秦朝、隋朝,隻比宋朝短了六十年。
第二次是在明朝時候。明朝的皇帝們都頗有氣節,隻是有人迷戀於煉丹,有人喜歡做木工,總之是各種奇葩愛好。尤其是在明朝萬曆年間,皇帝不上朝長達幾十年之久,國家體製依賴於一套厲害的文官班子,竟然能夠正常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