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一次嘛,有什麼關係!”說罷,我大搖大擺地跨過了門檻兒。成天兒在寧壽宮和乾清宮一帶進進出出的,守門的侍衛都知道我是誰,非但未加阻攔,反而齊齊朝我躬身敬禮。
抄了捷徑,省了好多力氣,我心情大爽,喜滋滋地直撲乾清宮而去。不想,剛過昭華門,卻看見惠妃正把蓉玥從延禧宮送出來,還客客氣氣跟她說:“有空多過來玩兒”,蓉玥那家夥卻隻不冷不熱地點了點頭,一副高貴冷豔的模樣。
乍一看這情形,我有點兒納悶,惠妃幹嘛這麼巴結蓉玥。可稍一思索,便了然了幾分。惠妃這人一向八麵玲瓏,表麵上對誰都熱情,實際上做事兒有很明確的目的性。她這是在通過蓉玥巴結榮妃,為自己留後路呐。因為,她哥哥明珠已經沒落,現在朝中是索額圖的天下,榮妃馬佳氏雖沒有顯赫的背景,這卻也正是她的優勢,加之她資曆最老,又跟太子的關係最好,極有可能得到索額圖的支持,越過貴妃鈕祜祿氏,染指後位。
想想後宮的女人也真是悲哀,就為了那麼一個位子機關算盡。可是,她們中又有誰知曉,康師傅早已決心不再立後。就連佟妃臨終,康師傅還在為封後之事猶豫再三,直到我洞悉他的想法,打消了他的顧慮,佟妃才得償所願!
“誒,禧兒,你來啦!”惠妃眼尖,看到我,馬上熱情地打起了招呼,高貴的二公主一扭頭才發現了我。狹路相逢,避無可避,我幹脆大大方方地上前,笑容滿麵地回應榮妃,並麵帶笑容地跟蓉玥打了聲招呼,蓉玥卻麵無表情地望了我一眼,不言不語。熱臉貼個冷屁股,氣氛頓顯尷尬。惠妃不露聲色地握住我的手,笑盈盈道:“禧兒啊,今兒怎麼來得這麼晚,太後都念叨你一早上咯!”
“昨兒睡得晚,今兒起不來了,所以就……”我越說越小聲,這晚到的理由想想都讓人臉紅。
惠妃湊近我,一臉八卦道:“是不是昨兒班第回來啦?”
“啊?……嗯!”我點點頭,臉頰開始發燙。
惠妃拍著我的手背,曖昧道:“少年夫妻嘛,難免難免,嗬嗬嗬!”
“哎呀,惠額娘!”我跺著腳嗔了一句,臉上立時發起燒來。惠妃卻“咯咯”地笑得更開心了。
“大姐,你從蒼震門進來的?”蓉玥冷不丁發問,將我的羞澀趕得一點兒都不剩。
“是啊,怎麼了?”我心道:從哪個門兒進來,礙著你了?多事。
蓉玥昂著頭,神情嚴肅地道:“皇阿瑪說過,那個門兒隻許阿木孫章和祭神房太監走的,其他人一律不得從此門通過,你這是抗旨不遵。”
“抗旨不遵?”我冷笑一聲,道,“二妹,你可真會給人扣帽子。皇阿瑪隻是說過而已,又沒有正式下過旨,我這算哪門子的抗旨,啊?”
蓉玥被我的話噎住了,怒目圓睜卻說不出話來。我狠狠地瞪了回去,道:“我說錯了嗎?抄個近路礙著你什麼事兒了?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兒。”
“你……”蓉玥氣急,用手指著我的鼻子,卻反駁不了我的話。我狠狠地盯著她,看她能搞出什麼花樣來。
“都少說一句,”惠妃把
蓉玥的手壓了下去,擺出長輩的姿態打起圓場,“別吵了,若傳到你們皇阿瑪那兒去,可有你們受的。”
蓉玥朝我翻了翻白眼,陰陽怪氣地嘟囔道:“嫁出去的人了,還天天往宮裏跑,像什麼樣子。”
我逼近她反問:“我就喜歡,你管得著嗎?”
“哼,到時候丈夫被人搶了,可別怪我沒提醒你!”蓉玥不輕不重地說了一句,昂著高貴的頭顱,一扭身走了。
“什麼?”我愣了一愣,才反應過來,朝她大吼,“你給我回來,把話給我說清楚!”
“禧兒——”惠妃攔住了我,硬將我拉到她宮裏去,“來來來,到惠額娘宮裏坐坐,喝口茶!咱們好久沒嘮嗑了!”
喝著熱茶,我腦子裏仍轉著蓉玥的話,越想心裏越不踏實,惠妃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笑著開解道:“禧兒,剛剛蓉玥說的都是氣話而已,你可別當真!”
記得胤禛曾跟我提過,有“花癡”曾經戀上了班第,還總在衙門口堵他,這事兒好多人都知道。隻我一人蒙在鼓裏。好在,大婚前,班第曾親口跟我交代過這事兒,而且保證過,這事兒他已經處理得妥妥的了,不會有任何後遺症,這才解開了我心中的芥蒂,我才能安心地下嫁與他。
“禧兒,你別想多了,”見我不答話,惠妃似乎有些擔心,進一步開導,“班第對你的好,宮裏上上下下可都是有目共睹的。他若非對你一心一意,你皇阿瑪也不會放心地將你嫁給他啊!再說了,你們倆現在才剛剛大婚,正是蜜裏調油的時候,他怎麼可能會有二心呢?蓉玥那丫頭你也知道,刀子嘴,她就是想氣氣你,你千萬別往心裏去啊!”
是啊,蓉玥這丫頭一直就看我不順眼,什麼最能刺激我,她就說什麼,我確實不應該拿她的話當回事。我跟班第這一路走來確實也不易,好不容易結成夫妻,我應該信任他才對。想到這裏,我朝惠妃笑了笑,道:“惠額娘,你放心,我心裏有數,不會把她的話當真的。”
“那就好,那就好!”惠妃似乎放下了心,緊握著我的手,望著我的眼睛,真摯道,“禧兒啊,惠額娘今兒就倚老賣老一回。你聽我說呀,夫妻之道,‘信任’二字最為緊要。你與班第那就是‘天造的一對,地設的一雙’,是前世修來的福氣。千萬不要因為旁人的一句話而胡亂猜疑呀。唯有如此,才能美滿長久啊!”
“我知道了,”我點點頭,“惠額娘,我會記住您的話的。”
惠妃欣慰地朝我一笑,將點心推到了我麵前,我吃了幾塊,又跟她閑聊了片刻,便告辭出來,去找康師傅。來到乾清宮門口,恰好碰到班第跟著裕親王福全、恭親王常寧、理藩院尚書阿喇尼等從裏頭魚貫而出,看樣子議事剛剛結束。
“二伯,五叔!”我一上來就先給了他倆一人一個熊抱。從身旁經過的那些天子近臣們早習慣了我的,見怪不怪,會心一笑,便自顧自走了。倒是福全又跟我開起了玩笑:“哎呀呀,還以為你這丫頭當了新娘子,終於可以變淑女了,沒成想,你居然還是這麼咋咋呼呼的,你讓你皇阿瑪和五叔情何以堪呐?哈哈哈!”
好嘛,練嘴皮子的機會又來了!待福全笑完,我一本正經地還擊:“二伯,您剛才說的完全不對。其實吧,我這個不叫咋咋呼呼,而是活潑大方,直率可愛!這麼好的性子,怎麼可以說變就變呢?皇阿瑪和五叔向來可是以我為榮的,是不是,五叔?”我搖著常寧的胳膊,期望得到他的肯定回答,以支撐我剛才的論調。常寧不負我望,咧著嘴,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