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這座肮髒的城池(四)(1 / 2)

推門而入的諸人心中都生出一股不安,一人快步走到一個看似醉倒在地的幫眾身前,搖晃著他的肩膀,喊道:“喂,醒醒,幫裏出大事了!”

他看那醉倒的幫眾麵上的紅色不像是醉紅,下意識地探了探鼻息,忽然受驚似的坐倒在地,往後驚慌地退了十幾尺。

“死……死了?”

“這邊也沒呼吸了!”

“死了!都死了!”

幾個心誌薄弱者當即失聲喊了出來,說不出的驚恐,他們不敢再上層樓,瘋了似的逃將出去。剩下的幫眾麵麵相覷,還算剩幾分膽氣,互相慫恿道:“上去找堂主。”

憐生沒有跟他們上去,他怔怔地走向席間,一個個地摸過那些死者脖間的動脈,心中升騰起一些悲涼的感覺。

他自小打獵,見多了動物的生死,卻很少看見有人離世,唯一一次近距離接觸死亡還是奶奶的死。

那樣的血色幹涸,那樣的眼色流失,那樣的生離死別,真的令憐生感到害怕。

這些人雖說是壞人,但也有家人朋友,也有父母兄弟的吧。他們死了,他們的親友不會傷心,不會哭泣嗎?誰能下這樣的狠手,毫不留情地誅殺了這麼多人?

他看著死者的麵龐,雖然多數人都是閉眼張唇,一副醉死夢鄉的模樣,但那些從齒間滑出的還在滲血舌頭,無不揭示了他們死前一刻是多麼的痛苦。

太……過分了。

憐生的呼吸有些急促起來,心髒仿佛被一隻手撫過,漸漸縮緊。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上樓。

樓上是同樣一派屍橫遍野的景象,一些上了樓的幫眾此時的心理防線終於崩潰,有人抱著不知是誰的屍體,喊著誰的名字,哭得傷心,許是平常待下屬極好的副堂主一類角色死了,更多人俯聲痛哭,嚷著漁鼓幫休矣的絕望話語。

憐生輕步走過那些陳列著的,好像醉死的屍體,像是怕驚擾到他們一樣。

他蹲下輕聲問一個人道:“張如慶在這裏嗎?”

那人哭得正悲切,也不看問話人是誰,顫聲說道:“正堂主都在樓上,如慶堂主……”

他忽然一激靈,道:“誰去樓上看看!”

有人絕望地回答他:“死了這麼多人,堂主他們能不知道嗎?現在恐怕也已經……”

沒有人敢看樓上的場景,一想到那些平日裏如神明在上的高層們此時可能像死狗般倒散在席間,所有人都失去了站立的勇氣。

幫內關鍵據點被查抄,可以依仗的所有高層死絕,這是漁鼓幫的末日。

隻有憐生站了起來,徑直往樓梯走去。

……

“狼千蜂!”

易莊雄以掌為刀,罡風大作,傾力朝狼千蜂的脖間劈去,然而腳下不穩,又是劈歪了數分。

狼千蜂此刻外衫幾處破碎,露出了內部的黑色服飾,一如此時夜色。

觀月樓最後一層的場景並沒有例外,幾乎所有的客卿堂主此時都倒在自己席位附近,即使沒有斷氣的,也絞痛得隻有咬緊牙關,拿眼神恨瞪狼千蜂的力氣了。

中毒的人中隻有易莊雄還能勉強站立,此刻也是強弩之末,根本無法威脅到狼千蜂分毫。

狼千蜂臉上的陰笑不減,他狠戾的眼神左右掃視場間倒下的諸人,用戲謔的口吻說道:“‘醉鄉紅’可是我的得意之作,還沒製出多少就全數用在各位身上了,麻煩你們給點麵子,乖乖咽氣可好。”

他盯著易莊雄,說道:“易客卿倒是好體魄,都肝腸寸斷了還不倒下。”

易莊雄將嘴角的血抹去,憤恨說道:“沒想到……你竟然是個毒師,你什麼時候下的毒。”

狼千蜂笑道:“別用真氣壓製,這毒在開宴的時候就已下了,現在毒入肺腑,有解藥也救不回來,你越是催動真氣,就越是讓毒素進一步擴散。”

易莊雄略一低眉,手上顫動的幅度慢慢減小,他停住了經脈中真氣的奔湧,竟是真的讓毒素擴散慢了下來。

“這就對了……易莊雄,你也算是漁鼓幫中我難得有幾分佩服的人了,若是讓你最後真氣崩潰衝破脈絡,七竅流血死得難看,我也不忍心啊。”

臉上布滿毒紅的易莊雄此時聲音平靜,問了一個問題:“是那個人……讓你這麼做的?”

“我不得不如此。”狼千蜂的陰笑漸斂,說道,“你們是漁鼓幫中所有知道幫派與威靈門聯係的人,還有你們的親信屬下,也不保險,將你們都殺了,門主才能放心。”

易莊雄忽然冷笑道:“太天真了,你以為他會唯獨放過你?說不定等會回去複命時,他就會要了你的命。”

狼千蜂低首沉思一會,然後說道:“事已至此,我也隻能賭了。你想騙我現在解毒然後去報複威靈門也沒用。那個人不管是不是威靈門門主,他無疑都有著極大的勢力,不然也不會招攬到你我這些人。我好好做事說不得能得到他的賞識,若是拒絕為他辦事,我恐怕就死在你們前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