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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無不暗自慶幸,他懂事的時間很早,當他的幾個弟弟還在懵懵懂懂時,他已經能自己站起來,用獨特的身高視線看清了很多長大後看不到的東西。
他自小便有一種自卑感,他總能感覺到,周圍宮女、太監在看向他的目光,與其他的兄弟們不同,雖然他們對他依然是敬畏的,有禮的,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在那些陰影的,角落的,無人注意到的時候,他能仰起頭,看到他們對他有著藏得很深,也許連他們都不知道的鄙薄。
對於這些奴才們,他抵觸著,他的情緒就像一隻竭力控製著的火藥桶,似乎什麼人輕輕一搖晃就能被人點爆。六歲前,他的臉一直是臭臭的,所以幾個哥哥都不喜歡他,總是刻意忽視著他。
大哥是個腦子特別直的人,力氣也很大,有時候,他能在獵場看到他騎著馬,恣意飛奔,爽朗大笑的樣子,皇阿瑪看見大哥,總是笑眯眯地誇獎他,很有精神。
三哥的學問很好,脾氣也很溫吞,但是他很容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他很安靜,捧著一本書一整天,都可以一動不動,他甚至懷疑過,如果沒有那些奴才們,三哥會不會因為忘了吃飯,而餓死自己。
二哥,嗯,總是前前後後簇擁著一大群奴才們的二哥,對他很是友善的,但是也隻是友善而已,他沒有刻意忽視著他,能笑著和他打招呼,能帶點好東西給他,他知道,二哥其實在拉攏他,就像他偶爾看著皇阿瑪下朝後,那群三三兩兩的官員們,偷偷摸摸在塞東西一樣。
不過他一點都不介意做二哥的跟班,因為跟在他身後時,他能感覺到那群奴才們的眼光是沒有半點雜質的敬畏,他很享受這一刻的放鬆,似乎他心底有什麼東西飛走,然後這群奴才在他眼裏變得越來越渺小。
直到有一天,一個看似清雅平和的小姑娘出現在他的夢裏,他第一眼就發現了這個小姑娘,就和他的二哥一樣,那友善平和的背後是瞧不起人的驕傲和不羈。
但是他樂意接受她,因為她看向他的目光,好似在說,不久的將來,他將和她一起,睥睨天下。
她寫了一手好字,很獨特,不像任何時代的。
她願意教他。
她不介意他的臭脾氣,她還用一種像桂花糕一樣香甜又軟軟的聲音叫他小四。
他心底的火藥桶,在這一刻終於消停了。
當她溫暖的手,握著他的手,寫著一個個字的時候,他已經決定,如果這個世界上,真得出現像她這樣的人,他會用盡一切辦法,把她禁錮在他身邊。
那些與她相伴的日子,是他出生六年來最快樂的日子。
他不擔心,有人會監視著他,會因為親近一個陌生的宮女,而擔心這個宮女在第二天就銷聲匿跡,因為她出現在他夢中,沒有人會知道他夢到什麼,自然也趕不走在腦海裏的那個小姑娘。
他全身心地投入到練字中去,然後看那懶洋洋的小姑娘,支著腦袋,讓頭一點又一點,就像佟佳貴妃娘娘身邊的小波斯貓犯困的樣子。
他真得以為,這個世界上出現了一個對他特別,他也對她特別的人,以後的每個晚上,他都能看到她像小貓兒一樣軟趴趴地趴在軟墊上,翻來滾去的樣子。
她的第一次離開,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正因為出乎意料,他沒能做好充足地準備,挽留她。
命運跟他開了個玩笑,當夢境成真,他看到一個一模一樣的姑娘出現在燈火闌珊之處,他心裏早就想好了千百萬個理由,能在看到她的第一時間,說服她,留下她。
可是那群該死的強盜,卻讓他不能開口說話,讓一肚子的話全都吞到肚子裏,你知道,有些話是需要時機的,一旦錯過了最佳時機,那些話就說不出口了。
然後她又給他上了一課。
一個告訴他麵對敵人需要幹淨利落,不留隱患的一課。
外表是那麼溫柔可人,甚至還有一點悲天憫人的菩薩模樣,但是殺起人來時,卻是一副窮凶極惡的羅刹模樣。
他看到她殺人的時候,有一瞬間地懷疑,她或許真得是妖魔,但是後一秒,又是無所謂的,因為他信任她,即使是妖是魔都不會傷害他。
她的外表和內在果然是不一樣的,這讓他莫名的高興。
對於這一點,他自我剖析過,他覺得自己的心理是黑暗的,對於一個純潔的仙子,他是不忍心去汙染了她的,但是如果是這樣的她,他不介意,讓自己的黑暗去籠罩與她,同樣是犯著罪的人,誰又去汙染著誰呢?
然後,他又看到了她的另一麵。
咳,咳,他真不願意用這個詞彙來形容她的另一麵,但是他找不出其它的詞彙了,因為她確實適合“淫、蕩”這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