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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風漫漫杜成康初見幼女

塵仆仆七小姐不識生父

杜成康心急如焚地在院子裏等著,季管家出動所有的人圍著那茅草屋,七小姐還是一無所蹤。他硬著頭皮走至杜成康身前,多年主仆,杜成康見季管家的樣子已是明白了個大概。此時他說不出心中什麼滋味,隻單單想起適才那惡奴的嘴臉,內心就一陣抽搐。

一種難以言說的情緒遮蓋了杜成康的內心的澎湃,他擺擺手,仰望著天際,有些失落地道:“你們在這候著吧,我四處走走。”

季管家哪裏能攔得住,何況這梧桐院也算是杜家家產,來都來了,使喚著其餘下人收拾一番也是應當的。

鄉間的路坑坑窪窪,杜成康沒走幾步,靴上已經布滿塵土,甚至險些他自己也摔了跟頭。他心想,這些年也不知道那孩子是怎麼過來的?他開始後悔沒有追問清楚就把那兩個毒婦趕了出去。但是現在他見不到女兒,若是能夠多聽一些關於她的事情,是不是心裏會好受些?

又能好受到哪裏?

錦端,錦端,他默默念出這個掩埋在心裏多年的名字,赧然道:“錦端,錦端,終究是我負了你,還是你負了我?可是那孩子,那孩子……”

可是,要他如何麵對那孩子呢?

杜成康不過而立之年的人,此時卻突然佝僂了背,如同老人般脆弱。

孩子,你在哪裏?

杜成康漫無目的地走著,腳底快要磨出泡來,他雖是一介男子,然從小嬌生慣養,哪裏吃過這樣的苦,可是看著離梧桐院已經有一段路程,要是叫人的話,季管家等人未必聽得見。杜成康無奈地硬著頭皮繼續走,似乎隻有這樣,才能減少他心底的焦灼。

也是湊巧,他無意抬頭,竟發現前方不遠處,赫然一處顯眼的茅草屋。杜成康回憶著二弟的話,兩個毒婦也說過七小姐是被攆到山上的茅草屋了,這麼拚拚湊湊,杜成康立刻明白了過來。他強壓住內心的狂喜,即便看不見本人,看看她住的地方,也是好的吧。

原來杜成康主仆所經之路與杜成安夫婦所過之處並非同一條道。杜成安由西向南,杜成康由南向西,正好是兩個相反的路徑。但是鮮少出門的杜成康忽略了這個問題,而季管家則是按照主子的吩咐安排的行程。因此,季管家等人上山是由東上,但其實此時七小姐和她的丫鬟綠影正好在地處西側的油菜地,因而就這麼錯過。

心煩意亂的杜成康隨意走走的地方,剛巧是離茅草屋較近也偏離油菜地不遠的地方。

他忘記的腳下疼痛,忘記了種種不快,也是一盞茶功夫就來到茅草屋前。

杜成康站在院外,明明近在遲尺,他卻猶豫了。這扇門明明這般殘破,在他看來卻堅不可摧,那手在空中僵著僵著,最後,還是推開了。

院中情景,果真如杜成安所言般,極盡簡樸卻透著一股子幹淨。正是“雅而不淡,精而不華”。

入堂的門口還有一副對聯,字跡略顯稚嫩,內容卻是杜成康熟悉的:紅梅點點,盤呼傲霜隨歲去

和日融融,天蓬報喜伴春來

那是她還未入杜府為姨娘前,在外與他度過第一個春季時寫下的。她酷愛紅梅,他那時不似如今般瘦,便自詡天蓬,他們一起度過最為開心的時光。

她說過,以後每一年的春季都會貼這副對聯。

如今,斯人已去。

貼對聯的人變成了,她的女兒,他們的女兒了嗎?

那麼多的往事喧囂而來,將他擊碎在原地。

“大人,這位大人。”

驀然的女聲喚醒了他的思緒,杜成康穩了穩身形,見對方是一個八九歲紮著辮子的小女娃,睜著好奇的丹鳳眼,正盯著他。

他細細一算,麵前的小女孩正是那個素未謀麵的女兒的年紀,莫非……

杜成康一顆心即將跳出來,問道:“你是,這屋子的主人。”

小女娃扯了扯辮子,道:“算是,也算不是。”

這口氣倒是不似錦端,錦端從來都是安靜溫柔的。

他有些好笑,繼而問道:“何以見得?”

小女娃倒也大方,隻管答道:“這是我家小姐居住的地方,不過,這裏隻有我們兩人,大人,你說,算不算?”

“小姐?你是說,住在這裏的是你家小姐?”他自己也沒有發現,自己的音調透著多少個急切。

“是啊。”小女娃道:“可不是我家小姐,就是我家小姐讓我來問問您,大人您可是路過此地迷路了?前幾日也有一位大人帶著他的夫人路過此地,結果馬車掉到坑裏,還是我家小姐及時出手相助呢。”

杜成康聽見自己砰砰的心跳,他循著小女娃所指的方向望去,見院外站著一位與這小女娃差不多年紀的女孩,以紗遮麵,一雙眼睛卻是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