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葉清風遠去的背影,王曉心中有萬千亂麻在攪動,他呆呆的立在原地,寒風呼嘯而過,令他黑發淩亂狂舞,而此時的王曉卻茫然的失去了方向,就如在濃霧彌漫的大海中分不清東南西北,他的大腦亂成了一團糟,感覺到了天地的旋轉,卻不知道自己在哪裏?自己的出路又在何方?
突然,王曉發現葉清風走過的路麵發生了變化,他留在泥濘路上的腳印全都在頃刻間金光大作,如同烈日一般耀眼,一個個古字跳躍而出,升騰而起,每一個字都有巴掌大小,似黃金打造而成,璀璨奪目,緩緩烙印在了虛空。
數十個金字浮浮沉沉,伴有佛音在其周圍禪唱,像一尊尊古佛在誦經,大道天音,如淵似海,深奧浩瀚,每一個字響起,都引得王曉心神空靈,仿佛要沉浸其中。
“伐木不自其本,必複生;寒水不自其源,必複流;災禍不自其基,必複亂。”
“心苟無瑕,何恤乎無家?末大必折,尾大不掉,心蔽難成道。不怨天,不尤人,欲勝人者,必先自勝。”
這種玄奧之音並不冗長,相反,一字值千金,惜字如命,隻有短短數十字而已,卻有大道至簡,繁華落盡,平淡歸真的古樸之感。
王曉起身走近古文,金字繞著他旋轉,他感覺自己仿佛走進了大雷音寺,隱隱約約可以看見一尊尊金光萬丈的大佛陀,梵音宏大、浩然、純正,又充滿著渡人過苦海的悲憫心境。
金輝傾灑,王曉全身被金光籠罩,連發絲都成了縷縷金線,如此異景,讓王曉吃驚的說不出話來,葉清風隻是隨意的走動,就能有如此大的神通,可想而知,他的修為有多麼的恐怖,恐怕也隻能用高深莫測來形容。
王曉並不言語,閉上眼,靜心體悟這種意境,他開始回想葉清風所說過的話,虛空中的那幾十個金字也浮現在他的腦海裏,王曉整個人進入了一種明悟的狀態,一場思想的較量拉開了序幕。
按照葉清風老人所說,王曉迷失了心智,遠離了本性,開始沒有了自我,王曉想不通,不明白葉清風所說的本性是什麼?更不明白他自己的本性又是謂何?
他的心智迷失,自我遠去,他倒是能夠理解,殺母之仇,亡家之恨,世態炎涼……足夠讓他瘋狂,足夠讓他變成另一個人,一個甚至連他自己都無法認清的人。
古語有雲:生死去來兮不礙其圓,飛鴻踏雪爪趾宛然。雁過必留餘聲,葉落必留殘枝。更何況王曉是人,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個充滿著七情六欲的正常人,家族在他身邊被滅,王寒在他眼前被殺,他的整顆心早已被打上了仇恨的烙印,活著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複仇嗎?這怎麼能放下,怎麼能忘記?
王曉如同一個蠟像一般靜立在原地,巋然不動,但他的腦海確如大海一般在洶湧澎湃,無法平靜,一個又一個思緒的小人迸躍而出,在他大腦裏爭執,在他大腦裏戰鬥。
“王曉,你追求修行為何?難道不是為了報仇嗎?不是為了雪恨嗎?”一個小人在腦海裏對著王曉惡狠狠的咆哮道。
“葉清風前輩說的對,你現在已經迷失了自我,終究不能在修煉大道取得無上成就。”另一個小人和言溫色道。
“我是對的!”
“我才是對的!”
“……,……”
無數的聲音在王曉腦海裏響起,如同炸雷在轟鳴,海嘯在洶湧,火山在爆發,王曉再也承受不住這麼多意念的衝擊,臉上開始顯露一絲痛苦之色,大汗從額頭流下。
“啊……”突然王曉雙臂張開向天,仰頭一聲怒喝,發泄出了心中的無數雜念,整個人仿佛虛脫了一般,雙手伏地,大口大口的喘息著。
金色古字依舊在其身旁縈繞,散發著無量金光將他籠罩,卻不能讓他走出心中的困境,他就如在茫茫黑夜中失去了方向,差一顆啟明為他指點迷津。
王曉不明白他因仇恨而修行何錯之有?要不是家逢巨變,他又怎麼會踏上修煉之路,他不認為這是迷失了自我,遠離了本性,而是自我成熟,自我的成長。
皮之不存,毛將安附焉?沒有王家,何來他王曉,為了王家,富貴不能使其淫,貧賤不能讓他移,威武更不能讓他屈,窮且益堅,王曉不曾墜過青雲誌,他追求修煉隻為王家,隻為複仇,這又錯在哪裏?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必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在短短的一年內,王曉已經將這些飽嚐,可他卻找不到承接大任的道路,他不知道自己的路處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