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進退兩難的時候,帳鬥之外傳來一陣笑聲,門簾一挑,隻見曾長老走了進來。曾長老一見場中的情況,倒也不吃驚,神情自若,先向著大甲蟲抱拳施禮道:“尊甲大人,神威蓋世,今日得見,不枉此生啊。”“原來是曾長老駕到,不曾遠迎,還望恕罪。”姬行雲本來已經是強弩之末,強撐著才沒有倒下,正好借坡下驢停下了腳步緩一口氣。“尊甲大人,這是怎麼回事啊?”曾長老明知故問,“莫非是姒熊賢侄,為了讓你熟悉我們人類的武技特意安排了奴隸前來喂招?”說完曾長老衝著姒熊試了一個眼色。不等姬行雲回話,姒熊連忙高聲叫道:“曾長老說得是,曾長老說的是,我這是安排了奴隸來喂招。”語出眾人皆歎了一口氣。姒熊是給自己找了一個冒犯妖獸的借口,守衛則是寒心,一聲歎息之中,盡是對他的鄙夷。就連姬行雲聽了姒熊這話,也是替黑黎氏族的人感到寒心,想想如果沒有什麼意外發生,他就得繼承氏族長之位,黑黎人的命運可想而知。“喂招?大膽姒熊,氏族長明明有令,讓你好生款待伺候尊甲大人,你卻淨弄些個不長眼的奴隸,冒犯了大人。你可知罪?”曾長老突然收起了笑容,一臉的嚴肅,高聲喝道。“知罪?知什麼罪?”姒熊卻是一臉茫然,攤開兩手,六神無主地擺著頭。“你這頑劣潑皮,不學無術,怎能把我黑黎氏族的貴客,當成茹毛飲血的野獸?你以為高貴的妖獸尊甲大人會跟野獸一樣去生吃活吞這些卑賤的奴隸?你這是大大地不敬,還不趕緊向尊甲大人磕頭認錯!”曾長老聲色俱厲,伸手一指姒熊。姒熊用手指著自己的鼻子,不知所措地反問:“我?你讓我磕頭認錯?”姬行雲卻是聽得心裏一樂,知道麵前這老鬼是要借自己殺殺姒熊的氣焰,滅滅他的威風。你活捉了妖獸能怎麼著?還不是要跪下磕頭認錯?三日之後我族後輩卻是要斬殺妖獸,到時候誰高誰低,一目了然。姬行雲自認為自己的猜測雖不中,亦不遠矣。想到這裏,姬行雲也樂得落井下石,強忍著疼痛,又將頭轉向姒熊,同時揮舞了一下前螯,還沒幹涸的血水甩了姒熊一臉,同時發出一聲怒吼。姒熊本就是驚弓之鳥,再加上姬行雲恰到好處的表演,登時嚇得他兩腿一軟,窟洞一聲雙膝跪倒在地,連忙磕頭,嘴裏不住地求饒:“尊甲大人贖罪,小人愚笨至極,不知大人喜吃熟肉。我回頭一定給大人拿上好的烤肉招待大人。這些守衛,不,這些奴隸,太過卑賤,想必是髒了大人眼,他們死有餘辜,死不足惜,我回頭就讓人將這裏收拾幹淨。保證不礙你的眼。”“混賬東西,你個不成材的玩意兒。你是出去被林鹿的蹄子踢了腦袋瓜子還是睡覺張嘴吞了鳥拉的爛屎,挺大個個子腦仁怎麼比鬆子還小?怎麼還能讓尊甲大人住在這兒充滿了卑賤的奴隸的血腥氣味的帳鬥裏!”姒熊的話音剛落,曾長老就怒罵道。要不是今天姒熊被姬行雲嚇破了膽,想這麼暢快淋漓地罵姒熊,根本不可能的事,即便是長老的身份,也不是毫無顧忌的。今天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讓曾長老碰見,那是走過路過絕對不能錯過,一通臭罵,心裏這個酸爽,別提多嗨了。唯一讓他有些失落的是,自己的臉上不能露出絲毫,總是有些不盡興。挨了一頓臭罵的姒熊心裏別提多憋氣,也不知道怎地自己剛才膝蓋一軟就跪下了,想再站起來可就難了。先不說會不會再次得罪麵前這殺神似的妖獸,單就氏族長之子跪拜妖獸求饒也夠自己吃一嘴。自己的父親一直希望真行姒姓家族的榮耀,可是自己這麼一出,家族的臉可是丟得幹幹淨淨。姒熊心裏不住地咒罵,十句裏麵有七八九句是罵曾長老的,而始作俑者的妖獸甲蟲卻隻是在他罵得心煩意亂了才會想起來帶上。周圍的守衛從一開始的震驚,到憤怒,到見到姒熊跪地求饒的狼狽模樣,心裏有著說不出地暢快。姬行雲此時也是心情大好,連身體上的疼痛也覺得輕了不少,全神貫注地審視意識之內甲蟲體內的火種,經過這麼短暫的休息,也是穩定明亮了不少。他的八條細腿也漸漸恢複了剛才的輕盈。曾長老文采斐然,罵人也是字字珠璣,直到他說得口幹舌燥不得不停下來喘氣,也沒有聽到過一句重複得話,直聽周圍一群人和一隻妖獸目瞪口呆。就連姬行雲也沒有想到過,原來語言詞彙可以這麼搭配使用。“尊甲大人,這破孩子不懂規矩,畢竟是上不得台麵的混賬東西,如有得罪,還得請你多多包涵。想來這裏已經不適合你居住停留,如不嫌棄,我族內有一寶帳,是老祖宗傳下來的。平日裏打掃幹淨,最適合你這樣最尊貴的客人。族人聽聞尊甲大人大駕光臨黑黎氏族,無不翹首以盼,希望能得見尊顏,了卻平生未能見深氤來客的遺憾。”“好說,好說,我也正有意出去透透氣,隻是我現在的這個身份,好像不適合走出這頂帳鬥……”姬行雲略作遲疑,便開口說道,意思在明確不過。現在他實際上是被軟禁起來,想自由走動恐怕是沒那麼容易。“這有何難?難不成黑黎氏族最尊貴的客人到了姒姓家族這裏就成了被監禁的犯人了?我想以氏族長姒古大人的英名,斷然不會拒絕我請貴客到族中一敘的,姒熊,你說是不是?”“是,不,不是,不,是……”姒熊被曾長老的反問搞得暈頭轉向,也不知道該回答什麼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