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笙就這樣抱著奚秋弦說了許多話,絮絮叨叨,顛三倒四,到最後自己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了。他的身體本來是冷冷的,後來漸漸被她捂暖了些,她便側著臉,伏在他肩後。
就這樣抱著他睡著了。
睡夢裏,銀笙仿佛又回到了冰洞山的小屋,麵前坐著的就是身著白衣的阿弦,他對她微微笑著,她則蹲在地上撥弄著白狐的尾巴。山間的花開了,淡紫緋紅,漫山遍野的,好似一粒粒繽紛的星。
“阿弦……”她伸出手,摸摸他的臉。有點虛無,好像觸到了,又好像還隔著一層紗。
他始終都是微笑,卻沒有說話。
漸漸的,四周的光線暗了下來,阿弦的身影也在慢慢隱去。她慌亂不已,***去抱住了他,但他卻如雲霧般幻化而散。
“阿弦阿弦!”銀笙驚慌地叫出聲,忽然間從夢中醒來,才發現自己還躺在***上,奚秋弦依舊背對著她側臥。
她急促地呼吸著,忽而起身翻到他對麵,擠在狹窄的裏***,麵對著躺下。他閉著眼睛,像是還未醒來,銀笙縮著身子,用前額***了他的唇,又使勁拉過他的手臂,環在自己身上。
就讓他這樣僵硬地抱著自己好了。
她可以感覺到他的呼吸,拂過自己的眉梢眼角,已經有太久太久沒有這樣親密地接觸了……雖然他現在不能動,但是銀笙卻還是感到心安。她閉上眼睛,抱著他的腰,聽著他的心跳。
砰砰砰的,跳得有點快。
她微微詫異,擔心他是不是被自己抱得太緊而呼吸困難,於是便抬起頭看看他,忽然發現他的眼睛又微微睜開了。
“阿弦,是我抱得太緊了嗎?”她下意識地問,其實也沒指望他會聽懂。他怔怔地望著前方,銀笙忍不住像夢中那樣摸摸他的臉頰,他的眼睫輕輕動了動,隨後,低下了頭。
動作很小,但是銀笙卻一驚。他的唇正好落在她眉間。
她恍恍惚惚地抓住他清瘦見骨的手腕,戰戰兢兢地道:“阿弦,你聽到我說話了?”
他沒回答,卻搖搖頭。
“沒有聽到為什麼還搖頭?”銀笙不顧一切地撲在他身上。
他卻閉上眼睛,略顯吃力地想要朝外麵翻轉過去。銀笙也不知從哪裏冒出的勁,緊緊抱著他,不放。
奚秋弦掙紮了一會兒,忽然啞著聲音道:“……鬆開……”
銀笙將臉埋在他懷裏,隻做沒聽見。他似是著急起來,伸手想要推開她,銀笙卻抱得越緊,到最後,他隻能頹然放棄,低著頭由她抱住。
他的呼吸輕淺,拂過銀笙額前劉海,柔柔的,癢***,可是銀笙卻覺得眼睛發酸,想大哭一場。
“阿弦,別不理我。”她***著他的衣襟,忍著眼淚。
他的目光還是有些呆滯,似乎剛從一場漫長的夢中醒來,過了許久,才吃力地道:“不是你不理我了嗎……”
銀笙將頭埋得更低,頂住他的心口,“……以後不會了……”
他沒再說話,抿著唇,伸手搭在了她的腰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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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秋弦終於開了口,認了人,但是或許是昏迷太久的緣故吧,銀笙在此後的日子裏,總覺得他好像比以前要笨了不少。
他的身體還是很虛弱,下不得***,勉強才能倚著***欄坐一會兒。銀笙給他喝藥,他就低著頭一口口喝,不像以前那樣嫌棄藥苦。她才剛感到有所欣慰,沒過幾天再給他喝藥,他卻又緊閉嘴巴不肯喝了。
“阿弦,怎麼回事?不喝藥怎麼行?”她好言好語勸解了半晌,他才慢吞吞回答一個字:“苦。”
“良藥苦口,喝了就能下***走路了……”她摸摸他的臉頰,奚秋弦卻垂下眼簾道,“走不了。”
銀笙怔了怔,“為什麼?”
“走不了。”他還是重複了一遍,神情呆滯。
銀笙以為他又想到了自己的雙腿,不禁柔聲道:“可以像以前那樣裝上假腿啊,以前你不是跟我一起走,一起跑的嗎……”
他不說話,呆呆望著自己空蕩蕩的褲管,忽然道:“腿疼。”
銀笙又急忙放下藥碗,往後坐了坐,握著他的右腿,擱在自己膝上。“是這條腿嗎?”她輕輕地問,奚秋弦麵無表情不吭聲,她便低著頭替他揉。
他的腿比以前也瘦弱了不少。銀笙心情有些沉重,不禁道:“阿弦,你再不肯吃藥,以後腿廢了,連站都站不起來。”
他瞥了她一眼,還是沉默。
銀笙有些怨,隔著褲管捏了他一下,其實並不重,奚秋弦卻叫了起來。“痛!”
“你還是知道痛的……”銀笙一邊說著,一邊將他褲管挽起,想看看有沒有捏紅。他卻側過身子轉向裏***不想給她看。銀笙揪住他,“阿弦!不要鬧,怎麼變得像小孩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