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遠到的時候,已經晚上十點多了。
樓外冷冷清清,樓裏麵倒是有不少人。
一進大樓,何遠忍不住抽了下鼻子。
空氣中傳來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讓他有些不適。
何遠不喜歡來醫院。
聽家裏人,何遠差點早夭。
剛出生的時候,就大病不斷。
什麼高燒,嘔吐,渾身紅疹,都是家常便飯。
那時候父親甚至專門跟朋友借了一輛摩托車,就是為了能夠隨時把何遠送去醫院。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了好幾年,全家人都被折騰瘋了。
好幾次,醫生都覺得何遠沒救了,沒想到何遠命硬,硬生生的挺了過來。
稍大一點,奶奶去上香的時候,總要帶上何遠。
她拉著何遠一起拜佛,一起感謝菩薩保佑,用她的話來,何遠這條命是菩薩給的。
何遠找了個護士,問了下地方。
護士給何遠指了路,何遠道謝之後就離開了。
醫院很大。
市人民醫院,本來就是縣城裏最大的一所醫院。
何遠以前讀書的高中,就坐落在老醫院的旁邊。
高中的體育場的另一麵,就是醫院,隔著一堵牆。
聽人,牆那邊是醫院的停屍房,裏麵全都放著屍體。
所以每當何遠晚上在教室裏,透過窗戶,看到醫院方向閃著紅色綠色的燈光,總感覺心裏瘮得慌。
老醫院就有七八座獨立大樓了,占地麵積比何遠他們那所重點高中還大,新醫院修的隻會更大,更豪華。
何遠在醫院裏走了半,按著護士的指示,終於找到病房。
過道上很安靜。
偶爾遇到幾個病人,也在家人的陪伴下,步履緩慢。
何遠隔著木門的窗,往裏麵看了一眼。
房間裏放著幾個病床,一些床位上有人,一些床位空著。
上麵睡著陪床的家屬。
何遠看到唐老。
他躺在床上,閉著眼睛,旁邊放著一個架子,上麵掛著吊瓶。
何遠還看見唐朵朵。
她身上穿著那件寬大的校服,趴在床邊,一動不動,看樣子是在憩。
何遠習慣性的想掏煙,摸到口袋的時候,才想起這是在醫院。
他想起唐朵朵的眼神。
通紅中帶著一絲倔強。
她一定很不想別人看到她這副模樣。
何遠在門口轉了幾圈,有些猶豫,自己是不是應該進去。
猶豫再三,何遠掏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
“喂,是遠啊,這麼晚打電話過來,有啥事兒啊。”電話裏響起一個和煦的聲音。
“是王叔嗎,真不好意思,這麼晚還打擾你。”何遠道。
“沒事沒事,都是這家人,這麼客氣幹嘛。”
“是這樣的,您現在在醫院嗎?”
“在,怎麼了,出什麼事兒了?”
“沒什麼,就想谘詢一點問題。您還是那個辦公室吧?我就在醫院,現在就過來。”
何遠聊了幾句,就掛斷電話。
拉了個路過的護士問了一下路,何遠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