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遠曾經也想過,兩個人擁有的東西恰好相反,那能不能資源互補,一起做一些事情。
之前跟父親電話的時候,何遠曾經提過這個想法,結果父親沉默了一會兒,就讓他打消這個念頭。
除了何遠他們一家子,性子都比較偏沉穩外,更因為二十多年前,何遠他大伯跟別人合夥做生意,被騙了幾十萬。
九幾年的幾十萬啊,那可是一筆文數字,大伯他扛不住壓力,丟下一堆爛攤子,跑了。
二伯知道這個事兒後,連夜打電話,讓二嬸去銀行裏取出他們的存款,又東拚西湊借了一點,把這個窟窿給填上,才沒讓對方追究大伯的刑事責任。
之後的十幾年時間,何遠他們家族,基本上就沒人做生意,就算有,也都是自己做,從不跟別人搭夥。等到上中學的時候,何遠父親嚐試著跟別人,還是發,一起做藥膳生意,又被坑了一筆之後,他們家族就再也沒人跟外人搭夥做生意了。
後來何遠想了下,其實歸根結底,還是他們家族的人,性子都太老實。老實人是不太適合做生意的,尤其是跟別人合夥做生意,你想跟別人做事業,但別人卻想坑你本金……像他們這種人,就該老老實實做匠人,什麼中彩票啊,一夜暴富啊,都不適合他們。
何遠在陽台上抽著煙,抽著抽著,就抽到了煙頭。
將煙頭在煙灰缸裏摁滅,何遠四處找了一下,沒找到垃圾桶,就把煙頭放在手裏,對何靖道:“行吧,剩下的事兒,你自己考慮。不過你也別太給自己壓力,這世界上有錢,有背景,厲害的人多了去了,別老把自己拿來跟他們比。”
這個錯誤,何遠自己就犯過。
尤其是剛入職場那會兒,看見身邊的人比自己強,就感覺特別有壓力。
總覺得,誒,為什麼人家那麼厲害啊,為什麼我那麼弱啊,我這麼垃圾,是不是要被社會淘汰了,如果這份工作丟了的話,以後我要做什麼……
總之,那段時間,何遠一直陷入對自己的深刻懷疑中。
當然,也不是沒有好處,在那種高強壓下,何遠的工作能力,邏輯思維能力,呈幾何數上升。在職場上呆了兩三年時間,何遠覺得比自己過去二十年時間,都活的有意義。
壞處就是,因為老是在懷疑自己,何遠得了焦慮症,身體特別虛弱,老是低燒,感冒,動不動就生病。而且永遠陷入惶恐之中,哪怕是在睡覺的時候,腦子裏也在思考著工作的事情,睡眠質量特別差,人瘦的跟吸了粉一樣。
和何靖聊完,何遠拿著煙頭,回到客廳中。
將煙頭扔進垃圾桶裏,何遠掏出手機,開始刷了起來。
刷了差不多十幾分鍾,何靖從臥室裏出來,加入到了大家的聊中。
和何靖比起來,何遠就沉默太多了,他也挺習慣自己這個定位的,安靜對他來,也不是什麼壞事兒。
“誒,大姐怎麼還沒過來,這都快五點了,馬上就要開飯了。”二伯從廚房裏出來,看了下時間,開口道。
“剛才打電話,問了他們,還在家裏。”大嬸道。
“還在家裏?她們一家,真的是,每次都要讓全家人等她們。”
“這不是姑爺生病了的嘛,得了流感,現在還在醫院,今他就不過來了,有娃兒,害怕傳染他們。”
“他也真的是,這身體不舒服嘛,就去看下嘛。他倒好,撐到,撐到這快過年了,熬不住了,才跑去看,結果得了流感。這大過年的,別人回家他跑醫院,也是服得到他。對了,勇他們呢。”
“葡萄在睡覺,剛剛給他打電話,讓他把葡萄叫起來。等一下,一會兒他們就過來了。對了,那個……”
對話中,家裏其他人也都從沙發上起來,端碗的端碗,擺桌子的擺桌子。
二伯家的麵積不大,十幾個人一起行動,連走個路都很難移動。尤其是那廚房特別,裏麵隻能同時站三四個人,要是有人端個大一點的東西,直接就把所有人給堵住了。
但,必要的儀式感還是得有的,這不,何遠進去幫忙端了個菜,然後被堵在門口,左右等的無聊,何遠就掏出手機看了一眼,瞅瞅有沒有人給他發消息。
“你啊,你站在這裏幹什麼,這都要吃飯了,你不跟著幫忙弄一下桌子。”奶奶拄著拐杖,朝著廚房這邊走來,看到正在刷手機的何遠,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訓斥。
“端呢端呢,這不人太多,沒擠進去嗎。”何遠無奈道。
“你啊,別成刷你那個手機,對眼鏡不好。你現在就戴眼鏡了,以後要是眼睛瞎了,看不見東西了,那時候知道後悔都已經晚了,看看你大伯……”奶奶在那裏絮絮叨叨,對何遠起教來。
正好,剛好有人從裏麵端著盆子出來,何遠趕緊兒瞅了個空,從旁邊的縫隙裏溜了進去,端起灶台上的碗筷就趕緊出來。
“來來來,讓一下讓一下,上鍋了,心燙著。”二審端著一口滾燙的大鍋,就要從廚房裏出來。
周圍的人一下子都散開,二審將鍋放在餐桌的電磁爐上,一回頭,道:“怎麼,他們還沒來嗎?”
“剛打了電話,都還在路上。”二伯在一旁道。
“那大姐她們一家子呢?”二嬸又問。
“她去給姑爺做飯去了,她那乖兒子還在路上,肯定是老婆打麻將嘛,緊到不走,不曉得好久才到的到。她閨女那邊在等歐哥,歐哥還沒下班,等他下班了再一起過來。”
“歐軍他們加班還不曉得要加好久,這咋等得起叻。”
“所以擺兩桌嘛,這先擺一桌吃到起,回頭他們那些來得晚的再擺一桌。”
“這大過年的,吃飯也不曉得來早點,硬是,過來吃洗碗水哦……算了嘛,你們先吃到起嘛,我過一會兒等他們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