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刺客在此,是否問斬?”侍衛把不明就裏的江彬拖了過來,錢寧避開朱厚照逼問的目光,俯身恭敬詢問,似乎隻要朱厚照一聲令下,江彬便會身首分離。
朱厚照稍微喘了口氣,一種死裏逃生的幸運感油然而生,聽到錢寧這番話,他立即破口大罵:“你們哪隻眼看到他是刺客了?明明是衝出來護駕的錦衣勇士!放開他!”
錢寧解釋道:“陛下,此人雖然穿著錦衣衛的服飾,但臣以前從未見過,而在此之前他居然敢用弓箭射陛下,此等行徑必是刺客無疑。”
江彬見自己小命行將不保,趕緊為自己解釋:“陛下,小人乃蔚州衛指揮僉事江彬,此番是得麗妃娘娘之命,調到錦衣衛保護陛下安全,剛才射那一箭也是救駕心切……錢大人,您可千萬別把小人當作刺客對待啊。”
此時的江彬可不敢跟皇帝跟前的寵臣錢寧置氣,就算被冤枉,也隻能盡量為自己辯解,言語中充斥著冤枉和委屈,差點兒快要哭出來了。
朱厚照恍然大悟:“原來是麗妃讓你來護駕的,麗妃真是有心了。”
幾乎是一瞬間,朱厚照便對麗妃又增添了幾分欣賞,畢竟剛才那麼凶險,關鍵時刻隻有這個麗妃派來的人主動衝到自己身前護駕,而其他侍衛居然會冷眼旁觀,連他一向信任有加的錦衣衛指揮使錢寧也沒有表現出忠君護主的決心和勇氣,著實讓他不恥。
隨後朱厚照話鋒一轉:“朕剛才正準備射殺猛虎,書中有雲,見到猛虎後當先靜止不動,令其分神,如此才好下手,倒是你……叫什麼來著?江彬是吧?你的到來,打擾朕射殺猛虎,而且你的弓箭差點兒射到朕身上,過錯還是有的……不過,念在你一片護主之心,朕便寬宥你。”
江彬心裏那叫一個委屈,我死命衝出來跟老虎搏鬥,甚至在這隻老虎朝陛下您撲過來的時候不惜拚著生命不要進行抵擋,終於用長刀砍傷猛虎,令其退避,居然隻是被寬宥?
朱厚照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繼續為自己辯解:“也是座駕不爭氣,見到老虎後居然將朕甩下來,哼,如此不忠不義,遲早把它殺了燉湯喝!”
雖然朱厚照嘴硬說自己沒事,但心中還是非常惱火的,畢竟他這個皇帝居然在重重保護之下到鬼門關前走了一遭,自然要遷怒於人,而陪著他多時的禦馬則倒了大黴,危急關頭把他摔下來,雖然後來一直守護在旁沒有逃跑,依然難逃一死。
朱厚照的態度,其實是在針對錢寧:禦馬不懂得忠心護主,就要被宰殺,你們這幫侍衛關鍵時候沒站出來擋在朕身前,就算不死也難以得到朕的信任,這就是在朕跟前做事必須遵守的規則。
至於江彬,朱厚照嘴上說不會獎賞,但回頭少不了要重用,能在生死關頭舍棄生命護駕的人,不被提拔簡直天理難容。
……
……
朱厚照驚魂未定,趕緊換了坐騎,從密林中出來。
兜兜轉轉一圈下來,不知為何出口處居然是在之前那片稀疏樹林的西南方,錢寧等侍衛保護著朱厚照,順帶馱著戰利品,也就是那隻已經死透了的猛虎一起出來。
此時大部隊尚在張北草原南方,朱厚照出林時隻有不到一千人的侍衛隊伍跟隨,而此地距離沈溪所部人馬已不到十裏,馬上就要彙兵一處。
小擰子乘坐馬車,片刻也不敢停留地趕來,見到狩獵隊伍後,立即下了馬車,疾步上前去勒住禦馬的馬韁,當他發現朱厚照換馬後,覺得情況有些不對勁,卻不敢出言詢問,隻是恭敬稟報。
“陛下,已有消息,中午時分沈大人領軍自安固裏河上遊渡河,想必要不了多久就會趕來跟陛下會合……是否就地紮營,等候沈大人所部人馬到來?”
朱厚照一抬手,笑著說道:“正好,朕狩獵也有收獲。來人哪,把獵物抬過來,朕準備給沈先生看看,讓他知道朕的武勇!”
小擰子聽說朱厚照打到獵物,剛開始沒太當回事,隻道是地方上準備好的動物供朱厚照射殺,可當他發現獵物是一隻吊睛白額虎,而且還是成年的大老虎後,嚇了一大跳,暗忖:“地方上應該不會找老虎這樣的猛獸供陛下狩獵吧?若這畜生冒犯到陛下,該當何罪?”
就在小擰子沒明白事情原委,心中生出諸多念頭時,突然發現朱厚照身後錦衣衛馬隊中的江彬,此時其他人都有意無意地跟江彬保持一段距離,形單影孤之下,極為牽扯眼球。
別人不清楚,小擰子卻知道江彬的底細,畢竟人是他介紹給麗妃的,心中不由暗自奇怪這有些手段和能力的家夥為何會在此地,還穿著一身錦衣衛的服飾。
“陛下,您沒事吧?”
小擰子收回視線,仰頭看著正德皇帝,關切地問了一句。
朱厚照哈哈大笑:“朕剛才跟猛虎搏鬥,正待搭弓射箭,可惜坐騎不聽話,居然讓朕摔了一跤,現在屁股還有些疼,等回去擦點兒藥酒就沒事了……好在在江侍衛相助下,朕成功把猛虎給射殺,今天見到沈先生後,朕準備跟他一起享用虎肉,那可是大補之物。”
小擰子這才知道當時的情況遠比他想象的還要凶險,朱厚照並非什麼事都沒有,而是直接麵對死亡的威脅,雖然不知其中內情,但以他的想法,隻要涉及皇帝安危,足以影響國家社稷穩定。
但朱厚照隻是輕描淡寫將狩獵老虎的過程一筆揭過,小擰子也不敢追問,隻能事後慢慢探尋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