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之後,邊城大戰在即,玄落雖然身懷六甲,但還是依照她的諾言,並沒有離開邊城,而是在這裏成為四十萬大軍的定心丸。
三千鐵血衛也已經趕到了邊城,龍魂衛也全部到了邊城,加上藍秦帶來的大軍,眼下,邊城有四十萬大軍守著,西楚到金國的援軍還未到,應該是遭到了皇甫曜派去的二十萬大軍的阻礙,但是扶風國和南越國不知怎麼了,平靜的詭異,皇甫曜派去的二十萬大軍時刻注意著這兩個國家的動靜,愣是半點反應都沒有。
金國的四十萬大軍,還有那個人秘密相助的二十萬已經浩浩蕩蕩趕來,邊城,就快成為一塊血色之地。
玄落此刻正和撻拔玉說著話,撻拔玉一麵給玄落肚子裏的孩子繡著小肚兜,一麵淡淡問道:“皇姐,這兩日|我見很多人都忙忙碌碌不知在幹什麼,好像是要開始大戰了,你怎麼就不擔心自己呢?”
“擔心自己?我擔心自己做什麼?我現在應該擔心的是,要不要帶孕上戰場。”玄落吃著一顆被水井晾過的葡萄,一麵玩笑道。
她何嚐不擔心她的孩子,可她沒有辦法,雖然已經過去了一個月,但她才收攏軍心,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否則的話她做的一切就都白費了,不知道他怎麼樣了,若是他來了的話,她可以少擔心很多。
看著玄落如此堅定的模樣,撻拔玉的心忽然怔了片刻,但她很快斂下眸底的情緒,笑道:“皇姐,我覺得英武侯看你的眼神很不一樣,他是不是······”
“玉兒,這些話,以後不要再說了,你應該知道我心中的人是誰,我也知道你喜歡薛應琛,想在這裏陪他,但是這裏很危險,這兩日|我會派人帶你離開,你回去收拾一下吧。”玄落直接道。
她不是沒有感覺到撻拔玉對自己的敵意,不過她隻是一個什麼都不懂隻懂得愛情的少女,她想要愛情,可這戰火給不了,下一刻誰都不知道會發生些什麼。
“皇姐,你這是要······”
“我說了,這裏很危險!”玄落冷冷道,“這裏不是追逐愛情的地方,你明白嗎?為了你的安全,你必須離開這裏!”
她的話音剛落,外麵響起了紫伊的聲音。
“宮主,宮主,不好了,金國大軍已經開始攻城了!”
“什麼?”玄落霍地一聲站了起來,看見臉色急切的紫伊,連忙問道:“薛應琛呢?”
“英武侯已經帶兵出城了,龍一正在疏散城中的百姓!”
“立刻帶玉兒離開這裏!”玄落冷聲吩咐道。
“不行!”不等紫伊說話,撻拔玉直接站起身來,看著玄落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皇姐,我是不會離開的!不管是為了你還是為了他,我都不會離開這裏。”
“玉兒!”
撻拔玉不知哪裏來的勇氣,一把拿起放在籃子裏的剪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威脅道:“皇姐,你若執意送我離開,那我就先死在你麵前!”
玄落看著撻拔玉那堅定的眼神,緩緩閉上了眼睛,“你可以留下,但是沒有我的允許,絕對不準離開我的視線!”
“是!”撻拔玉一高興,連忙扔下剪刀,抱住了玄落。
玄落很快叫來了龍一,把金國此次的兵力先查清楚,然後又查出此次帶兵的人是誰,最後才讓他下去。
第一天,兩邊的死傷都差不多,但是從數量上來看,大燕這邊的確的較為緊張的,因為納蘭景所帶領的晉國大軍還未來,並且他不能全部帶來,最多隻能帶來二十萬大軍就已經是極限,而這二十萬大軍,至少需要半個月的時間才能趕到。
風野嵐此次親自出征,想來也是不願再等下去了,想要來一個了斷吧。
玄落躺在床上,隻覺得腦門一陣一陣地疼,這個時候了,她的確是不能再想著其他的了不管怎麼樣,她一定要讓薛應琛和羅毅守住邊城!
時間過得很快,皇甫曜也在一路趕往邊城,在他知道成子目竟然把他這些年一直埋伏在邊城後麵的二十萬軍隊全部調出來,與風野嵐那四十萬,加上西楚破開了阻礙的二十萬大軍,這一次,玄落所在的邊城就真正成為了一個死地。
八十萬大軍,豈是那四十萬大軍的對手?
就算西楚的二十萬還沒有趕到,但趕來的皇甫曜所帶來的十五萬以及納蘭景所帶的二十萬也還沒有來,那麼,這四十萬大軍所要麵對的,就是六十萬,一旦那六十萬大軍全都陷入了瘋狂的攻城中,玄落和薛應琛等人就隻能成為這座城的終結者。
九日的時間,四十萬大軍隻剩下了二十萬,若不是有薛應琛和羅毅這兩個軍事奇才,他們根本撐不了那麼久。
是夜,薛應琛匆匆趕回邊城裏的元帥府,看到玄落時,他隨意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沉聲道:“我已經和龍一說好了,今夜就讓他帶著龍魂衛帶你突圍,你放心,我會和羅毅帶著兵馬為你開出一條血路,隻要你安全離開,一切就都還有希望!”
玄落眯起眼眸,認認真真打量著這個男人,這個在戰場上喋血的鐵血男兒,“薛大哥。”
她緩緩開口,叫了這樣一句讓他的心猛然震動的稱呼。
“薛大哥,還記得我那時候在城樓上說的話嗎?我會在這裏守到剩下最後的一兵一卒,這是我對我的子民的承諾,所以···我不能走!我相信,援兵會來的,大燕絕對不會敗!”
“援兵?”薛應琛蹙眉,“不,來不及了,就算納蘭景來了,也不過是來給我們收屍罷了,玄落,你記住,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是一個皇帝,是大燕的希望,你肚子裏還有你的孩子,你不能任性!”
“我——”玄落突然不知該說什麼,她此時此刻,還能說什麼呢?
她站在原地,外麵又窸窸窣窣進來許多人,都是那些將領們,以薛應琛和羅毅為首的將領士兵們,紛紛跪在了她的腳下!
“請陛下移駕!”
“請陛下移駕!”
“······”
這整齊統一的聲音,讓玄落的心一陣難過,她搖搖頭,沉聲道:“不可以,我說過我會陪你們戰至最後!我絕對不能走!”
“陛下,您是我們的希望,就算我們都戰死了,但隻要您還在,隻要定國公還在,大燕就不會亡,難道您想讓我們都帶著遺憾離開嗎?”羅毅大聲道,剛正的臉上滿是嚴肅。
“你走了,我們才能毫無後顧之憂地戰鬥,或許,我們可以堅持到援兵趕來!”薛應琛補充道,他知道,隻要她走,這裏所有人都會為她殺出一條血路來,突破了包圍,她安全了,他們就可以安心堅守邊城了。
“是啊,陛下,如今這裏已經被金國和扶風國的士兵圍住了,隻要您可以出去,就能帶援兵來救我們,我們也就有了堅持下去的希望啊!”一個眼生的將領大聲道。
玄落看著那些染血的臉龐,看著他們真誠的眼神,看著他們眼中的乞求,不走的話,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如果她走了,他們的確沒有了後顧之憂。
如果她走了,或許風野嵐和成子目會派人追殺她,到時候就可以吸引一些兵力離開這裏,他們的壓力也就小了。
玄落閉上了眼眸,沉聲叫道:“龍一,準備撤離!”
她這話一出,所有人的臉上都浮現了放鬆的神色,但是邊城城樓的那一邊竟然在這時升起了五彩的煙火,那是······
進攻信號?
莫非有人知道她今夜要撤離,所以才打算夜攻邊城?
“羅毅聽令,立即帶領五萬大軍守住北城門!”
“青嘯聽令,帶領三萬大軍守住南城門!”
“楊岩聽令,帶領五萬大軍守住東城門!”
“其餘人跟著我殺出西城門,為陛下開道!”
“是!”所有的將軍,下麵的隊長,小隊長全都在很快的時間中得到了屬於自己的命令,三百龍魂衛如今隻剩下了一百多人,龍一等人帶著撻拔玉和紫伊、綠伊等人護著玄落匆匆往西城門去,而薛應琛則是在最後的那一刹那看了一眼玄落,然後帶兵離去。
撻拔玉看到他眼中的那一抹癡戀,就連一眼,都不曾看過自己,因為他的眼裏,隻有皇姐一人,這個時候了,他還是身先士卒願意為皇姐殺出一條血路,助她離開,那麼自己呢?
“公主,趕緊走了!”紫伊護著撻拔玉,道。
“嗯,好。”
她的目光追逐著他的背影,正如他永遠追逐著皇姐的身影一般,永不回頭······
耳邊響起慘烈的廝殺聲,牆上不斷有屍體帶著碎磚掉落下來,龍一所帶領的龍魂衛雖然武功高強,但在大軍之中,也很難衝出去,唯一的辦法就是讓薛應琛先打開一個缺口來,隻有這樣,他們才能保護玄落離開。
就在邊城一裏外的地方,成子目和鳳無情坐在一個寬大的帳篷裏,兩人把酒對飲,那邊傳來的血腥味道讓兩人不自覺地眯起了眼眸,真是一場盛宴啊。
“玄落若是逃了出來,你的計劃可就真的夭折了。”鳳無情抬起酒杯,笑看著麵前的陰柔男子,不亞於皇甫曜的俊美容貌,但卻偏於陰柔,狹長的眼眸時刻溢滿了算計的光芒。
“我當然不會讓她逃出來,若是她死了,皇甫曜一定會痛不欲生的,到時候我想要殺了他,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倒是你,被黑曜絕殺令追殺的感覺,如何啊?”成子目挑眉看向鳳無情,笑問道。
“哼,我的無情塚的確是已經被皇甫曜給毀了,但隻要這一次他敗了,玄落敗了,我就還沒有輸!”鳳無情冷冷道,“玄落身邊有著龍魂衛的保護,你確定你真的可以殺的了她?”
“你以為我這些年在扶風國什麼都沒做嗎?他皇甫曜雖然有龍魂衛,但我成子目卻有奪命七十二煞和斷魂九十一鬼,有他們在,就算薛應琛真的護著玄落出了邊城,她也活不了!”
“原來······二皇子果然厲害,竟然想的這麼遙遠,有了大軍的圍攻,還有你所謂的暗子,想來這一次玄落是插翅也難逃了。”鳳無情喝下一杯酒,覺得嘴角有些苦澀,想到玄落肚子裏的孩子,忽然覺得這一場盛宴還不夠華麗。
這邊的寧靜和陰沉,與那邊的廝殺和血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兩人端酒遙望著遠處,像是在等待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