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詞看到關荷的BMW十分顯眼地停在爛尾樓的外麵,於是將車子開到關荷的車子旁邊停了下來,提著一個皮箱下了車。一抬頭正好看到鄧含笑用刀子抵著關荷的肚子站在毫無阻隔的十三樓樓沿處,嚇得他心髒都幾乎停止了跳動。
“錢我帶來了,你放了我老婆,不要帶著她站在那麼危險的地方!”這句話,他幾乎是吼出來的。
鄧含笑終於露出了一個笑容來,心裏真真正正地鬆了一口氣,正欲帶著關荷下去,卻在下一該停下了所有的動作。她站在十三樓,本就看得遠,爛尾樓不遠處的那一輛警車雖然停得極隱蔽,但她卻看到了。
一瞬間,所有的情緒都激昂了起來,絕望與恐懼同時襲來,剛剛放鬆下來的情緒重又緊繃,變了調的聲音極其尖銳:“蘇詞你敢報警?!”
關荷這個時候也嚇到了,鄧含笑情緒的突變讓她心生恐慌,幾乎是本能地後退了一步,就想逃。
但是看到了警車之後的鄧含笑真的成了個亡命徒,最後一絲的理智也沒了,隻剩下毀滅一切的瘋狂。她反手將手機扔了出去,反身拉過關荷的胳膊。關荷伸手拽住了一根露在外麵的鋼筋,跟鄧含笑撕扯著。鄧含笑手裏麵有刀,她見關荷死死拉住那根鋼筋不入,便想也不想,對著關荷的肚子便劃了過去,這一刀不見深,卻是瞬間刀落血流,關荷吃痛,母性的本能又怕她真的傷了她的肚子對胎兒不利,來不及思考就立刻鬆了手。鄧含笑見她鬆手,就拉著她往邊沿上去,力氣奇大無比。消瘦的身材,爆發力卻大得驚人。
蘇詞在將上麵的情形看了個一清二楚,他看著鄧含笑與關荷的確撕扯,那種驚恐讓他目眥欲裂,“鄧含笑……你他媽住手!”立刻就往大樓的方向狂奔。
鄧含笑人已經呈瘋狂狀態,這個時候的關荷無論如何都不是她的對手,肚子上又被劃了一刀,疼痛加恐懼,她隻能眼看著自己即將跟鄧含笑一起摔下去,口中急叫著:“蘇詞……蘇詞救我……”
一步步接近大樓的時候,關荷與鄧含笑卻突然雙雙從樓上墜了下來……
“關荷……”
那一刻,蘇詞隻覺得如同死去一般,沒了呼吸,沒了心跳,腦子裏麵一片空白,眼睜睜地看著關荷往下落、往下落,像是一隻斷了線的風箏一般。但他張著嘴,卻連一絲聲音都發不出來。他沒命地往關荷墜落的方向跑,伸長了手臂試圖接住她。
關荷在掉落的那一刹那,腦海裏麵也是一片空白,唯一的一個念頭是:我要死了。
求生的本能讓她在墜落的過程中不斷地揮動著雙手,試圖抓住一些什麼能夠救命的東西,哪怕是一根稻草也好。距離地麵越來越近,她開始絕望:我不想死,我的孩子還沒生出來,我跟蘇詞的幸福日子還沒有過夠……
掉到三樓的時候,揮動的手忽然就觸到了一個鐵絲,幾乎是本能的,她立刻就抓住了,但是她體重下降的衝力大太,抓到的鐵絲也隻是起到了一些阻力的作用,雙手抓著鐵絲也依然在下降,那鐵絲在雙手間的摩擦甚至能將皮肉燒焦。眼看著鐵絲就要到頭,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去抓緊,身體果然在半空中稍稍頓了一下,然後鐵絲在手中滑盡,那末端的鐵鉤劃過手掌,勾破了皮肉,鮮血順著鐵絲往下淌。
“蘇詞……”
在落地的那一刹那,有一滴鮮血落到了臉上。
蘇詞伸長了雙手,用盡了全身的氣力,眼睜睜看著關荷在他的指尖不遠處著地。他忽然雙腿一軟,再也支撐不住,“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在關荷的不遠處,還有一個人,鮮血在她的身下流淌成河,不停地向外擴散著。她是鄧含笑,比關荷早半分鍾落地,當場死亡。
蘇詞試圖讓自己站起來,他看著關荷身下也流出了血……頭部,和下身。可他卻無論如何都站不起來,試了好幾次,都站不起來。
“關荷、關荷、關荷、關荷、關荷……”
死亡就在眼前,關荷也在他的眼前,一動不動,血從她的身上流淌出來,他恐懼得幾乎暈倒過去。三十年來,他從來沒有這樣害怕過。這樣的失去……如果關荷就此離他而去,那他該怎麼辦?
怎麼辦?
幾乎是連滾帶爬跌跌撞撞地,他爬到關荷的身邊,一把抱起她。
“關荷……關荷……關荷,你醒醒,你醒醒啊……”
毫無反應。
放在她腦後的手指一片濕潤,他抽出手看,滿手的鮮血。他麵無人色地張大了嘴,再低頭看著關荷灰白的臉,毫無知覺。
“關荷……關荷你不要嚇老公啊……”
躲在遠處的警察從看到這裏發生爭執就往這裏跑,但這裏所發生的事情隻在短短的一分鍾之間,等他們趕到時,所有的事情都已經發生,蘇詞摟著關荷完全沒有了理智。
他眼睜睜看著她從十三樓墜落,鄧含笑的話又在耳邊響起:我現在和關荷就在十三樓,我想如果從十三樓跳下去的話,生還的可能性應該不大吧?
生還的可能性……應該不大吧?
……應該不大吧?
鄧含笑就在身邊,當場死亡。生還的可能性……
一個警察蹲在他麵前,摸了摸關荷的動脈,一把扯住了已經混亂的蘇詞,驚喜地道:“蘇先生,蘇太太脈搏還在跳動!她還沒死!”
她還沒死!
這句話如同天降甘露,一下子敲醒了蘇詞的神誌。
“你說什麼?”
警察拉住蘇詞的手放到關荷的動脈上,“你摸摸,還在跳!”說著衝旁邊大喊:“快讓救護車開進來!”
蘇詞張大了嘴巴,發現自己終於有了呼吸,粗重地喘息著,手動也不動地放在關荷的脈搏上,感受著她微弱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