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顧太太把手裏的茶杯狠狠的摔在地上,她指著顧水盼的鼻子咬牙切齒:“顧淩霜你以為薛王是城口賣豬肉的王二麻?是你想嫁就嫁想不嫁就不嫁的?能嫁給薛王是你八輩子都修不來的福氣,你可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此時顧淩霜正翹著腿坐在大背椅上,好不悠閑的剪著指甲:“別費唇舌了,說什麼我都不會嫁的,要嫁你自己嫁去!”
顧凝霜從來不信天上掉餡餅的事,誰不知道在這虞國做啥都得講出生講門第,結親這回事就更得講門當戶對。
暫且不說她父親隻是個太醫,她更是個庶出。指婚給薛王當薛王妃這種事,如果真是天大的好事,她兩個姐姐早就搶得頭破血流了,又怎麼會落在她腦袋上?
“要不就你的生辰八字和薛王對的上,你以為這種好事會落在你頭上?”顧太太差點沒背過氣去:“你要是想的通,明天還給你風風光光的嫁過去,你要是想不通……綁也要把你綁到薛王府去!”
“何必這麼麻煩?我現在就一尺白綾吊死在這房梁上,明天你們就可以把紅白喜事一起辦了!”顧淩霜起身就往外走:“等我兩腿一蹬,你們找個願意嫁的替我,豈不更好!”
“淩霜!”坐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語的顧老爺突然出了聲,此時他聲音有些沙啞,一點也不像平日嚴肅的他:“薛王英勇善戰位高權重,往日你不也說薛王是大洲的英雄。能嫁給他你應當高興才對,如今為何寧死不嫁?”
顧淩霜停了腳步,轉過身來。她冷眼看著顧老爺,她為什麼不嫁他不可能不知道。
“自我懂事以來,我就和娘相依為命。若不是我一項行事潑辣,恐怕我娘早就病死了。”顧凝霜冷笑一聲:“我倒是嫁給了一個好人家,從此享榮華享富貴的……可我娘呢?留她一個人在這顧府,恐怕連幾日都活不過!”
“顧凝霜!你可別含血噴人!上次你娘重病,若不是我好心拿出百年高參來,你娘早就去了!”顧太太一時憤怒的吼道。
“我不跟你爭論,那高參是怎麼來的,你應該比我更清楚!”顧凝霜懶得和她吵,在這世上恐怕都找不到比顧太太更得了便宜還賣乖的人。
“凝霜,為父知道這麼多年來虧欠了你們母女。”顧老爺歎一口氣:“你若不放心你娘,城北的那個四合小院就讓你娘搬進去,你選幾個放心的丫鬟過去伺候,每月我再派人送半貫錢過去。”
“你瘋了?那四合小院是我們的祖屋,怎麼能讓她住進去……”顧太太明顯不同意。
“一貫錢!”顧凝霜冷著臉:“每月一貫錢,少一個子兒我都不嫁!”
“顧凝霜你可別得寸進尺!一貫錢……一貫錢她冷纖芸消受得起嗎?”
“你給我少說幾句!”這次打斷顧太太的是顧老爺,顧老爺歎了一口氣眼神疲憊的望著顧凝霜,有幾分妥協的意味:“凝霜,你說一貫錢就一貫錢,爹這次什麼都依著你。隻要你能順順利利的嫁到薛王府,安安份份的當薛王妃,爹什麼都依著你。”
“那好,既然條件已經談好,你在這裏簽個字畫個押吧。”凝霜拿出早已擬好的字據展平放在桌子上:“別怪我早就把字據擬好了……雖然你是我爹,不過口說無憑。萬一以後有人想賴賬,我也得有個憑證。”
顧凝霜估計看了顧太太一眼,顧太太的臉此刻已經氣成了醬紫色。她可沒想到這丫頭騙子會趁著這次狠敲他們一筆,平日氣焰囂張的顧太太完全被壓了下來。
看著顧老爺乖乖的簽字畫押,顧凝霜這才展開了笑顏。
本就是秋日,涼風習習,大婚當日更是飄起了小雨。時不時還有轟隆的雷聲穿透烏雲。這可不像是個吉利日子的天氣,顧凝霜站在窗邊望著外麵不知為何心慌的發毛。
不知是誰把出嫁的吉時定在酉時,那時候更是天如墨色。
顧凝霜最後一次抿了紅紙,看著鏡中第一次這麼漂亮的自己微笑了一下。這才讓喜婆給她蓋上那繡著鳳凰的大紅蓋頭,她要出嫁了,她要成為那個她一直仰慕的薛王的妃子。一切都像是在做夢,一切都顯得那麼匆忙那麼不真切。
在響亮的鞭炮聲中,顧淩霜被喜婆背上了大紅花轎。環佩在耳邊搖的叮咚響,她第一次感覺雀躍。
四人抬的喜轎起行,跟在後麵的送親隊除了一個喜婆和一個陪嫁丫鬟之外,就隻有五六個抬嫁妝的杠子工。就連個敲鑼打鼓的隊子也是沒有看到的,他們在黑夜中安靜的穿行。一行人不像是出嫁的隊伍,倒有些像是發喪的。
就這樣的排場連一般富貴人家都會覺得寒磣,更別說是皇親薛王。這薛王的婚禮不說十裏紅妝,那也至少要敲鑼打鼓才行。
心中起疑的顧淩霜掀起蓋頭又撩開轎簾,對著走在旁邊的喜婆招了招手:“喜婆……過來一下,我問你個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