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收將鳳紙寫相思(1 / 2)

他凝望著她的臉色,這樣的白,這樣冷,像寒冬映在湖水裏的月光,終於忍不住流露哀切,他倏忽隻見想到她自從入宮以來從未這般的笑過。

她此刻竟然笑了。

他的眼角流露出幾分的酸澀,語氣卻有些弱:“本王說過你多少次,這些事情我自會給你一個交代。你殺了這樣多的人,若真的能將你心頭的恨發泄出去,那我絕不怪你。”

綠萼瞧著他緊緊皺著的眉宇,隻瞧著他這冷寂陰暗的屋子裏,給予她異樣的溫暖。她原本壓製許久的委屈和痛苦不由自主的迸發而出,她哭的梨花帶雨。

“這世上果真王爺待我最好的,綠萼深知殺害我父親的凶手另有其人,可是又有什麼法子?我無依無靠孤苦伶仃的在這寂寥的深宮裏,又有誰能還我一個公道?”

“你放心罷,本王早已命人查此事了,雖無證據確鑿,可本王亦是會讓他為此付出代價,他為官多年,連升數職,未必是清清白白的。”他瞧著她哭的紅腫的雙眼滿是不忍。

綠萼虛弱的抬眸望了眼李祁,眼裏卻滿是深情如許,黯然中帶著癡情。他輕柔的握住她的雙手,仿佛微微用力便會捏斷一般。他的唇摩挲在她的手心,仿佛有千萬隻蟲蟻不斷的啃食。

她虛弱的抬起另一隻手撫上他的清俊的臉,任由前言無語,隻哽在嗓子裏,說不出口。她隻怕一開口,便泣不成聲。

“你放心罷,本王便是你的公道,這次便是本王的失誤,從今而後,本王定不會讓你有半分的差池。”

綠萼尚在病中,隻聽了他這句話,心裏喪父之痛亦是清淡了些許。隻撕心裂肺的咳嗽了起來,一張臉漲得通紅。

待她好些了,他沉默了許久,才淡淡的道:“本王送你的那把梳子,你可還留著?”

綠萼抬眼去瞧,卻見微弱的燈火之後他的眸子被柱子陰影掩蓋著,瞧不見任何的神色:“王爺送的,綠萼自然小心翼翼的收著,隻是這原是宮外的東西,生怕有人起疑,連累了王爺,便叫浣月放在箱底收著的。”

“如此也好……”過了良久,他才徐徐的叨念了這樣的話來。他小心翼翼的替她撫著背:“你隻聽浣月說你尚在病中,快些回宮歇息罷。這宮裏人多眼雜,宮門快要關了,本王回府了。”

他終究還是走了,她的心口泛起濃濃的失落之感,站在走廊便瞧著早已消逝埋葬他身影的拐角處,怔怔的出著神,連浣月走過來的腳步聲都不能聽到。今夜與他共枕席的究竟是玉芙或是柒婉,一寸相思千萬緒,人間沒個安排處,如今相思入骨,卻隻能眼巴巴的瞧著旁人相伴其左右。

候在她身後的浣月將手裏的披風替她披上,又替她攏了攏青絲。

“娘娘快些回宮歇息罷,您身上的病尚未痊愈,仔細凍著了。”她又扯了扯她的衣袂,小心翼翼的提醒著她。“娘娘心裏難受,奴婢明白,可亦是要想想將來王爺奪得皇位,您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後之尊。”

綠萼抬眸,隻聽著走廊下的灌木被風吹得沙啞作響,忍不住苦笑道:“你們隻當我傻不成?我如今已是皇妃,倘若來日王爺奪得皇位又如何?難道他要冒天下之大不韙娶我為後?我不想自己被天下之人戳著脊梁骨痛罵一世,亦不想王爺冠上這樣的頭銜。”

“隻要王爺奪得皇位,這天下之人豈敢詬病半分?便是王爺一道聖旨,天下之人誰敢反對?”

“你昔日陪伴太妃數年我原以為你是聰明的,是懂我的,可如今卻這樣的笨了起來。便是王爺不顧天下之人的反對,立我為後我亦是不肯的,名分在我心裏毫無分量,便是無名無分的哪怕是一生為奴為婢,朝夕陪在王爺身旁亦是萬分願意的。”

浣月瞧著明黃色燭火下的浣月,睫毛為翹起,眉眼如畫的臉上剪出大片的陰影,不由得心裏堵了起來。隻覺得有些恐慌,倘若有朝一日知道自己的一切緣起不過是一場驚天動地的陰謀,那她想起今日的這番話,又是如何的可笑。

她堵在心口的話,卻無論如何都不能脫口而出,太妃這些年待她不薄,甚至是有救命之恩,自己昔日浣衣局當差,不小心將一位娘娘的衫裙弄破,若不是太妃偶然瞧見,見她可憐,隻怕她早已被管事的公公活活打死了,哪裏還有她今日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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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清涼如水,殿內的丫鬟早已被綠萼支使了出去。浣月隻沏了杯茶來,恭恭敬敬的呈給綠萼,卻見她瞧也不瞧一眼,直勾勾的瞧著桌案上的紅燭,燭中灌有沉香屑,火焰明亮馥鬱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