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月幾乎被幾個狠毒的嬤嬤刁難的幾乎虛脫,饑腸轆轆的胃裏再也吐不出任何的東西。
她一個踉蹌跌坐在滿是汙泥的地上,眼裏看見的依舊是那個巴掌大的天。
她原是罪奴,雖繼續住在冷宮裏與綠萼,可還是日日得去掖庭做活,來換得微薄的一些銀兩,來勉強度日。
肮髒不足以形容這個恍若人間地獄的地方,地麵上滿是濕滑的黑泥。四處都有女子淒厲的求饒聲,依舊無情的嗬斥聲。
“起來……起來……今日的活計做不完別想領到銀子。”一個麵目猙獰的女人猛地踹了浣月一腳。
浣月吃痛,從地上爬了起來,趕忙繼續拿著冷冰冰的木桶去舀水。她洗的都是宮裏最末等的奴才們的衣服,一包一包的堆積在那裏,如同小山一般。
她亦算是小家碧玉,自小便入宮,一直侍奉太妃,享受過盛世富貴,無限的受人尊敬。後來侍奉綠萼,更是風光無限,便是宮裏的嬪妃都對她百般的客氣,更別提那些奴才丫鬟了。
天色黑沉的似乎將一切都要吸進去一般,而整個院子裏隻點著幾根火把,劈劈啪啪的好似燒灼著每個人的心。
浣月將舀來的水倒進木盆,水裏夾雜著無數的冰渣子。她木然的揉搓著衣服。
“我剛才去給舒修宮裏送東西,聽說當初那穢亂宮闈的皇貴妃私自出宮惹怒了聖上,挨了笞刑,聽說被人抬回洗桐宮的。”一個剛剛進門的老太監滿臉幸災樂禍的對適才踢打浣月的老嬤嬤道。
浣月剛剛掄起的木棒猛地砸在了她凍裂的手上,猛地抬起了頭。
“呸……你怎麼還能叫她皇貴妃?她如今連我們這些奴才……”那老嬤嬤的話尚未說完,便猛地被浣月打斷。
“你胡說,我離開的時候我家夫人明明好好地待在宮裏……”
那老太監兩眼一瞪,狠狠的盯著她,“我胡說?你還是回去看看你家那位不知廉恥的女人罷,我瞧著她根本沒有瘋,否則怎麼會故意去想再次迷惑聖上呢?”
說完哈哈大笑,又覺得不痛快,繼續道:“說不定你現在回去還能送她最後一程啊。可惜了這樣一個嬌滴滴的美人,薄命啊……”
浣月顫抖的手摳著洗衣用的石板,猛地站起來,在辱罵聲中跑回到了宮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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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入冬以來,涼州愈發的冷。李祁又是被貶斥至此,自然遠遠比不上昔日在京城。倒是她的王妃玉蕖自小便在邊關長大的,反倒在這裏亦活的十分的自在,
倒是側王妃柒婉,哪裏受得了這般的苦,一直都病著,任由喝了多少的良藥都於事無補。
李祁在屋內喝著烈酒,屋角的明明滅滅的燭火慌得人眼生疼。不知過了多久,酒壺裏的酒空了,他有些醉意的喊了聲:“來人,上酒。”
慧兒原本就站在門外,此時應聲,並朝著一旁欲要進去的侍衛們道:“你們在此守著,我進去侍奉。”
幾個侍衛知道她畢竟是殿下從京城帶回來的丫鬟,自然不敢得罪,便隻讓一個人進了殿。
慧兒進了屋,見李祁坐在桌旁,整個人都已經醉了,便俯身輕輕道:“殿下醉了,讓奴婢侍奉您休息罷。”
屋內很安靜,隻劈劈啪啪的燭火聲,她甚至覺得自己的呼吸聲都可以聽見。突然間她的手被他攥住,一張滿是醉意的眼緊緊的盯著她。
她從未這般直視過他,眉星朗目,氣宇軒昂,難怪世人皆歎祁王之風姿,舉世無雙。
她隻看了一眼,便漲紅了臉,趕忙垂下眼簾。然後輕輕的抽回自己的手,輕移蓮步,從門外接過了侍衛呈上來的酒。
“王爺吩咐,不許任何人進去打擾。”
那群侍衛相互對望了一眼,頓時心中清明,都是軍中的人,自然說話沒有拘束。
“姑娘放心,我們絕不會打擾到您與殿下的雅興。隻是改明兒還得向姑娘討杯喜酒喝。”
“說什麼呢?小心讓王妃聽去了仔細掀了你的皮。”
“王妃再是怪罪,不還是有姑娘替我們擔著嗎?”那些侍衛嗬嗬笑,‘‘隻可惜我們這些人比不得殿下,在這般的苦寒之地,竟還有這般佳人作陪。‘‘
她的臉迅速的紅了起來,隻呸了一聲,嬌笑道:“真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
她合上門,緩緩的穿過房內的幾重紗簾,悄悄地將懷裏藏著的藥輕輕的倒在溫熱的酒壺裏,她心中不安,又怕被人察覺,便拿著頭上的珠釵輕輕的攪了攪。
這迷情粉乃是她從京城裏帶來的,
待到李祁麵前,她才倒了一杯酒,遞了過來,“殿下,請……”
慧兒輕輕的將酒盞遞到了她的手裏,他的指尖不經意間觸到了她的。他的手心有一點點的暖意,從指尖傳到了她的心裏,紅光映得腮畔潮紅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