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通話說下來斬月已經落滿了淚,佟憐裳低頭靜默,很是慚愧,而窗邊的靳湛柏,望著窗外盛開的綠蔭和烈陽,心頭卻疼的不是滋味。
這世上最勇敢的事,恐怕也莫過於聽自己愛的人說她愛的人的事。
斬月沉靜後對佟憐裳說:“你去找他談一談,至於還有沒有可能,要看他自己的意思,這件事,我不想幹擾他,我希望由他自己做出決定。”
佟憐裳瞬間落了兩行濁淚,掌心抹掉後對斬月說:“好,我去試試。”
她離開了房間,靳湛柏仍然站在窗邊,站成了蕭條又頹唐的姿勢。
斬月神情寧靜,深深望著他,問:“老公,是不是生氣了?”
他轉回來帶著一縷苦笑,輪廓清瘦黯淡:“斬月,我承認,舊愛是很討厭的東西。”
斬月卻笑了:“可是我們每個人都是別人的舊愛,是另一個女人或男人的假想敵。”
他坐下來,拉住斬月的手,輕輕晃了晃,笑容雖然苦澀,但依舊帶著寵愛:“所以,我們趕快回北京吧。”遠離有舊愛的地方。
“好。”斬月趴到他肩膀上,他將她輕輕摟住,兩個小嬰兒在他們身邊發出軟軟的濕濕的呼吸聲。
佟憐裳回去病房,四姨太從床邊站起:“怎麼樣?”
她捂著心口,睫毛上還有未幹的淚,可是總歸安泰了些:“他們讓我自己找靳東談談。”
“那就是不反對嘍?”四姨太帶著欣喜。
“是的呀。”佟憐裳去櫃子裏找包包:“媽,幫我找最漂亮的衣服,我要打扮一下。”
“好。”
“媽,好看嗎?”佟憐裳嬌俏的拉著自己裙擺轉了一圈,四姨太驚讚:“好看,非常好看。”
她笑,眼底有半分的胸有成竹,半分的膽怯不安,隨後她拿起手機,撥出了靳東的號碼。
靳東帶著三個小寶寶在客廳玩鬧,手機在他牛仔褲兜裏,當時看到陌生的號碼沒有一丁點反應:“哪位?”
“無語。”佟憐裳害怕的抓住了拳頭,四姨太貼在她另一邊聽著話筒裏的聲音,靳東沒有再問,準備收線時聽到了對方開口:“東東,我是裳裳。”
“無語。”靳東沉默下去,仿佛無話可說,也仿佛沉浸在不可思議的悵惘中,聽不到他用聲音反饋出來的任何心理活動。
“東東?”這個時候像雪地疾行時遇到的困境,因為心裏很怕:“東東,你在嗎?”
他終於輕輕咳了兩聲,音色沉萎:“有事?”
佟憐裳朝四姨太盯著,那銀灰色的彩片在她瞪大的眼睛裏越發妖媚,終於,她鼓起勇氣,決定用按兵不動的方法先把靳東哄騙出來。
“我在S市,能和威廉見見嗎?”
長久的沉默,靳東跟她真的無話可說,作為一個父親,他不會剝奪他孩子母親的權利:“哪裏見?”
佟憐裳大喜過望,連四姨太都笑出了聲音,母女兩握著手喜悅的片刻,佟憐裳用強迫下來的安靜聲音與靳東約定了一個地方。
皇廷一品。
靳東收線的表情極為寒冷,而後他看著與匡匡和翡翡玩在一起的威廉,久而久之,那聲歎息也就吐露出來了。
他走去孩子們的中心,蹲下來把威廉輕輕捧住,對上孩子陌生害怕的眼神,一字一句的慢慢說道:“威廉,爸爸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小威廉縮著脖子抵開了靳東的手,父子間十分生疏,靳東眉間像雪一樣的顏色,卻也輕輕的放掉了威廉,孩子跑到匡匡旁邊,什麼都不說的看著靳東。
徐媽從餐廳出來了,聽到了靳東對兒子說的話,自然都十分心疼,心疼自出生就沒爸媽疼愛的威廉,也心疼靳東,好歹孩子不懂痛苦,但是大人的心裏堆積了太多鬱結,傷疤掉了又結,結了又掉。
徐媽站在靳東身後,寬慰的說:“慢慢來,總歸是自己孩子,不會不親的。”
靳東麵無表情的站了起來,轉身對徐媽說:“佟憐裳來了電話,想見威廉。”
徐媽愕然後看著靳東,他低下頭雙手滑入口袋:“威廉抵觸我,我想,您一起去吧。”
“你要讓威廉見佟憐裳?”隻怕在威廉心中,根本就沒有佟憐裳這個人的存在,生活已經步入正軌了,靳東會回來,威廉跟著爸爸生活,有必要再把平靜的生活弄亂嗎?
靳東表情寥寥:“她是威廉的母親,我沒有資格阻止孩子的媽媽和孩子見麵。”
“一走一年,現在才想起自己有一個兒子?”徐媽氣。
靳東苦笑:“那就不管了。”他做出決定:“徐媽,您陪他們一起吧,孩子不願意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