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那間與豪華絕緣的房間,堆滿草稿紙和圖紙的書桌顯得異常的刺眼。
醉得好像要昏睡過去的迪亞加丹被奧爾塞雅攙扶著回到房間後,在奧爾塞雅錯愕的眼神中瞬間變得精神起來。
然後,在奧爾塞雅更為錯愕的眼神中,迪亞加丹旁若無人的脫掉了近乎濕透的外衣,並沒有停止的趨勢,待奧爾塞雅後知後覺的轉過頭時,迪亞加丹剛好脫掉了全身的衣服,開始從衣櫃裏拿出要換的衣服。不要認為一個敢說出摘下牧首的頭顱,摔碎教皇的權杖的家夥有多正常,循規蹈矩在他眼中就是自取滅亡。
依舊習慣坐在書桌旁的迪亞加丹,輕聲問道:“很奇怪嗎?”
知道這是迪亞加丹給她某個信號的奧爾塞雅臉色通紅的轉過頭來,不明所以道:“什麼?”
迪亞加丹自顧自的說道:“我一直很清醒,隻是我想讓某些人覺得我不清醒,因為在某種思維軌跡上,你不清醒了,別人才會以為你說的是真話。”
“你是說,你剛才的表現是騙他們的?”奧爾塞雅疑惑道,稱呼一下子從“您”轉變成“你”,然後,她問出了一個自認為不得不引起她重視的問題:“為什麼告訴我?”
迪亞加丹用指尖輕輕彈動著手中的鵝毛筆,嚴肅道:“我的秘書官,至少要清楚的知道我大部分想法,我隻需要守住一點點秘密就夠了。我很欣慰,你不再稱呼我為‘您’。”
得到答案的奧爾塞雅甚至沒有去考慮這個答案的真實性,心裏頭一下子將高高在上幾乎位列神壇的迪亞加丹拉扯進深淵,神情痛苦,近乎厭惡道:“你連同生共死的夥伴都可以欺騙,和假仁假義的貴族老爺有什麼區別?沒有信仰的騎士,看不到光明的教徒,被金錢權勢蒙蔽了雙眼的帝國權貴,哪一個不比你虛妄的奸詐來得讓人容易接受?”
迪亞加丹無動於衷,依舊用同樣的速度彈動著鵝毛筆,如果細心觀察,他的嘴角出現過一瞬間的上揚。奧爾塞雅的反應又何嚐不是他理所當然需要知道的答案呢,一個同路人,如果不能是良師益友,也至少不要淪落到近墨者黑的境地,很顯然,這個小小的考驗,奧爾塞雅順利的通過了。
然後,他揭開謎底:“表情是假的,但其他都是真的,我隻是拿出一個讓他們覺得更能信任的執政官。這樣不好嗎?就好比我在執政官餐廳的時候,留給一個讓孩子們覺得無法企及的背影,說一些空洞但遠不是他們能夠理解的晦澀言論,而且,他們絲毫不會懷疑我那時的言論是否屬實,他們隻會單純的覺得,我就是我,而他們,是一個需要看著我的背影努力攀爬的他們。難道你,不是跟著我的背影走到這幢閣樓來的?難道你,沒有希冀過自己會在某一天同我一樣,能夠在一瞬間從大腦中掏出一句別人無法理解的霸道或者滄桑?”
說完這些話的迪亞加丹不免自嘲一笑,霸道和滄桑離現在的他其實很遙遠。如果不是偶爾之間突破了一道門檻,或者說魔障,他一定不會讓這個能洋洋灑灑祭出《鬱金香詩集》中任何一句經典對白的少女擔任他的秘書官。一旦從某一個人身上發現另一個人的影子,都不見得是好事,雖說他暫時越過了那道門檻,但不代表他能始終心無旁騖的忽略這一事實。
“我看不透現在的你。”奧爾塞雅失望道,潛台詞便是,我不能確定現在的你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迪亞加丹眨了眨眼,卻沒打算再給她一個答案,他從不追逐所謂的風度。至少,不會隨意在一位少女麵前展示他的風度。
愈發覺得眼前這道身影太過朦朧的奧爾塞雅,踏著輕快的步子走向書桌旁,哪怕是現在,她也同樣認為這是一個屬於他的禁地,隻是,內心的欲望和好奇使得她像飛蛾撲火一般走向這塊禁地。她相信,這會是讀懂這個男人的捷徑,如果他沒有阻攔。
流浪詩人的世界流傳著這樣一句話:一個女人就是一本書,讀懂了,就能隨便用她了。
男人同樣如此,隻是,女人會選擇怎麼樣用男人,就不得而知了。
迪亞加丹自然不會阻止她檢查他的成果,反而讓出位置,安靜的站到了一旁,示意奧爾塞雅盡情翻閱。深知自己是魔法領域的菜鳥的他,沒理由不虛心接受檢閱。誰讓眼前的這個家夥是魔法方麵的瘋子呢。
“有什麼問題你盡管說,看到那些書,你就能知道我的魔法水準了。”生怕奧爾塞雅不說實話的迪亞加丹指了指那一堆專屬於魔法菜鳥的書籍,出聲提醒道,頭一次在奧爾塞雅麵前露出慚愧的神色。
果然不失他所望,拿起一張1級魔法的魔法框架圖的奧爾塞雅,一絲不苟的看了四五分鍾後,時而傻笑時而皺眉,接著,她看了和她手中那張圖紙連在一起的後兩張圖紙,表情愈發顯得複雜起來,最後她忐忑的給出了評價:“這三個魔法框架你竟然沒有運用一個哪怕最簡單的魔法序列,難道你和《魔法規律》中的2578條魔法序列有仇?執政官大人,我不否認你走了太多魔法師不曾走過的路,其中甚至有幾條有資格成為魔法序列的魔法單位存在,這一點,是很多聖魔導師都不曾達到的高度。但是隻要你隨便用上幾個魔法序列,就能減少你不少吟唱時間。難道你現在就開始探索魔法這條道路的豐碑了嗎?曆史上,好像並沒有哪位20級以下的魔法師有勇氣舍棄魔法序列這一魔法領域的捷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