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等,也在希望,就像六年前一樣,他在等著,她依然那般熱情地投入他的懷抱,然後念著‘阿律’這個別人從未對他用過的名字。
長達幾分鍾漫長的等待後,左律聽到了她熟悉的嗓音。
嗓音沒變。
清越,婉轉,動聽。
可是其他的卻什麼都變了。
熱情沒了,曾經那樣深刻的愛情,在她禮貌而陌生的話語裏,也沒有了。
她在說,嗓音還帶著興奮和激動的顫抖:“左總裁您好,能受您所邀真是我們的萬分榮幸!我是鄒凡凡的媽媽鄒無憂,這次聽說是您欽點我女兒為本屆小明星的冠軍,我們真是太高興了,所以馬上跑過來想對您說聲謝謝,真的謝謝您的認可和讚譽!”
然後,左律就看到了一隻白皙細膩的手掌,曾經那般撫摸過他的小小手掌。
她沒有用右手,而是伸的左手。
左律看著,僵著,也失望著。
心,似沉入了萬丈深淵,然後狠狠摔在大石上,摔得七零八落,痛入骨髓。
這種痛,讓他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曾經,在福民醫院得知她已不在人世消息的那一刻,也曾這樣痛過。
他努力咽下喉中的腥甜,龐大偉岸的身子微微顫了一下,因為緊貼在木質的辦公桌才沒至於軟倒下去。
不是因為她所用的另外一個名字,也不是因為她身邊已經有了一個小女兒,這種痛,全全來自於她對他的陌生。
她是真的不認識他?還是刻意裝的?
是要徹底撇清和他之間的關係嗎?
六年之間,她另嫁了他人?
這個想法讓他五髒六腑間的痛更加難以自製了,他將一隻手伸到自己背後,緊抓住桌子桌沿,指節泛得死白,指尖恨不得嵌進木頭心裏。
“你……”他艱難開口,卻不知究竟該問她什麼。
太多話想問,又太多事情想知道,就是因為實在太多太多,一下子竟不知從何問起。
鄒無憂伸著手,略帶尷尬,可是卻沒有絲毫的不高興,隻是暗自在責怪自己是不是太魯莽了?人家是這樣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怎麼可能會屑於和她這樣的平民百姓握手?
要個個人想與他握手就能握到,他肯定忙都忙不過來呢。
這樣想著,她便自我安慰地笑笑,準備收回自己的手。
可就是快要收回那一刻,掌心卻倏地傳來一陣醇厚的溫暖,一隻大手,白皙修美的大手,緊緊地握住了她的。
然後,握得越來越緊,越來越緊。
以至她感覺自己的指骨都要被他捏碎了。
可是,她不敢躲,大人物的禮儀她不懂,所以想可能總裁是在用這樣的方式對她這樣的小人物表示親和。
她忍著痛繼續擠出笑容:“左總裁,真的謝謝您給我們這樣的機會,我家凡凡一定會更加努力的。”
說著,她連忙對自己的女兒使眼色。
四、五歲左右的小姑娘剛才一直乖乖站在媽媽身側,來之前媽媽交待過,說是現在要去見的可是很厲害的大人物,讓她不要亂說話,隻有得到指示的時候才準開口,所以她即使心裏有話也一直憋著。
這會兒得到媽媽的暗示,她馬上蹦跳著向前,對左律深深地彎下腰鞠了一躬,站起身來時,一張漂亮的小臉已經綻放成一朵可愛的向陽花,動作俏皮可愛極了,小小的童音甜美悅耳:“叔叔您好,我叫鄒凡凡,謝謝您給我這個大獎,我真的會更加更加努力的!”
左律的目光落在她這張縮小的薇兒臉上,神情癡迷,嗓音已是暗啞:“你……是鄒凡凡?鄒無憂小姐的女兒?”
小姑娘甜甜回答:“是的,叔叔,我就是現在和您握手的鄒無憂的女兒。”
鄒無憂的手依然被他緊握著,忍痛忍得一張臉都白了幾分,可還是努力忍著。
這會兒,這位左大總裁的注意力總算被女兒給引了開去,並且鬆開了一直緊握著她手的大手,改去撫摸女兒的小臉蛋。
鄒無憂悄悄將手放到嘴邊,輕輕嗬了幾口氣,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居然被他給捏出了通紅的幾條印子。
她不由想到:這個男人,下手可真狠。
“是凡凡小朋友表演得很好,得到這個獎項是實至名歸。”左律蹲下去,和鄒凡凡保持一定的高度,昂貴的深色西裝褲彎出了幾條深深的折皺,線條依然那麼筆挺平嶄。
鄒無憂看著他,似乎從任何角度去觀察,眼前的男人都是一個無可挑剔的完美男人。
長相完美,身材比例完美,穿著的衣服同樣昂貴得完美。
鄒無憂不禁想到有一次在公交車上聽到好幾個小姑娘正對著一本財經雜誌封麵的評論,說帝皇集團的總裁帥得簡直隻應天上有,這樣的人就不可能出現在人世間,原來聽到隻覺得是那些小姑娘在發花癡。
可是親眼見到這位大總裁,才發現,原來那些小姑娘其實也挺有眼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