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慧一腳踏入須臾殿中,忽而轉過身去,看著身後那群師弟們臉上或是好奇或是擔憂或是幸災樂禍的神情,便是直接冷冷一笑,道:“一群人圍在這裏做什麼?晚課都做了麼!還是說你們都覺得自己現在修為足夠高深,可以不需要做晚課了,嗯?!”
一眾弟子麵麵相覷,這才發現竟是已經到了做晚課的時辰,隻是因著這一日來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他們已然將這件事情忘在腦後了。
潘慧一雙清亮的眸子掃視過眾人,看得他們一個個都慚愧地低下頭去,這才重新轉身走進須臾殿內,留下一群人在殿外大眼瞪小眼地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應該做什麼。
倒是方猇亭走到平日裏自己做待的位置上,將石刻台子上麵的積雪掃落,盤腿坐下開始運行心法。
眾人見到方猇亭這般模樣,便也隻要各人走到屬於自己的那塊台子上做起了晚課。
潘慧原本就隻是想教訓一下這群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人,如今訓斥過了便也不去管他們在外麵究竟有沒有乖乖做晚課,徑直走入了清涼閣內。
杜賀在裏麵早已聽到潘慧在訓斥眾人,知道她因為任蓉的事情心裏不痛快,便也由著她。不過他此時奇怪的是,他分明記得乙玄師弟臨走時已將潘慧關了禁閉,她又是如何出來的?
潘慧走入清涼閣內,看到杜賀竟然也在,趕緊行禮道了一聲“師父”。
杜賀頷首,側過身去看著潘慧,指了指一旁草席上的那隻兔子,道:“你可是來見它的?”
潘慧順著杜賀的手指看去,就見一隻純白色的長尾兔側躺在草席上,毛色早已失去了光澤,腹部有著深褐色的血跡,早已幹涸,一條長長的兔尾卷曲在身旁。
潘慧有如遭遇雷擊般愣立當場,塵封的記憶有如奔湧的洪水頃刻間湧入腦海之中。她靜靜看著那隻長尾兔,緩緩俯下身去,卻是伸手覆上了兔子已經合上的雙眼。
她在恍然之間明白了任蓉為何在死後不肯閉眼,原來竟是害怕自己在恢複原身之後不會被她認出來。
潘慧忽而緊閉雙目,臉上露出不忍神色,似乎想要求證什麼卻又在害怕真相。
半晌,她好似下定了決心一般猛然睜開眼,輕輕將兔子的眼皮拉開,果不其然看到了一對陰陽眼,一隻血紅,一隻灰黑。隻不過此時的這對陰陽眼已經瞳孔渙散,毫無神采。
潘慧揚起頭,拚命眨了眨眼,依舊沒能把淚水擠回去。兩行清淚順著眼角滑落,她緊緊咬住下唇才算是沒有嗚咽出聲。
這隻小兔子,分明就是她年幼之時大師兄送給她的那隻,隻不過她並不明白為何大師兄離開長明軒之後這隻長尾兔便失蹤了,也不清楚為何大家都忘記了它的存在。可是,方才看到師父神情的一瞬間,她忽而明白了過來。
並不是大家都忘記了這隻兔子,而是所有人被被要求三緘其口,就如同大師兄離開的原因一樣,誰也不許在她麵前提及,即便被她問起也必須說不知道。這才是她以為自己記憶出錯的真正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