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清緊緊抱著懷中的陶罐,小臉上透著倔強:“清兒一定不會給娘親丟臉的!”
雖然他並不清楚當年娘親為何要離開,娘親從來不許他多問。有一次他問及父親是誰時,娘親毫無先兆地便瘋魔了起來,將家裏的東西全部砸了個稀爛,還說要將他掐死,清醒過來後便是抱著他嚎啕大哭,讓他發誓以後絕對不會讓自己的妻子受一絲一毫的委屈。
從那以後他便再也不敢去問什麼,隻是每日陪著娘親看她時而清醒時而瘋魔。清醒的時候會對他說,他的父親是這個世上最癡迷武道仙道的人,他還有一個表哥天縱英才,隻可惜為人所害如今下落不明。瘋魔的時候娘親便會一個人抱著酒壇子喝個伶仃大醉,任他如何叫喚都不予理睬。
娘親告訴他,這世上沒有誰算計誰,也沒有誰負了誰,隻有誰的野心得不到滿足罷了。他一直懵懵懂懂地沒聽明白,卻也知道娘親說過的話一定要記住。
隻是現如今……他再想看娘親瘋魔的樣子已是不能了。
封清吸了吸鼻子,將眼淚逼了回去。他記得娘親說過男兒有淚不輕彈,若是他敢哭,娘親鐵定饒不了他。
飛梭的速度極快,不過一刻鍾的功夫便到達了中州邊緣,一名拜月教弟子說道:“潘姑娘,我們已經到了周國邊境。”
潘慧笑道:“有勞了。多謝兩位相送。小憐,你回去後替我謝謝你師父。你就說……若日後封清改變了主意,我一定親自將他送來拜月教。”雖說觀瀾一直在打封清的主意,但這相救之恩還是必須銘記的。不過就是六年,她答應了封姿師叔照顧封清六年,六年之後封清如何抉擇她都不會再去過問。
說著,她便將紙鶴放出,自己先坐了上去,再將封清接了過來,對著蓋憐道:“回去吧!”
這到了陸地,她便可以分辨方向了,自然也不再需要她們相送。
蓋憐躊躇了片刻,終於還是說道:“姑娘慢走。”有些話,她不知道應不應該說,也不知道說了之後會不會出現什麼紕漏,於是選擇了不說,讓潘慧自己去發現好了。
潘慧不由多看了蓋憐一眼。這次過來,她總覺得這個小丫頭有心事,隻是蓋憐分明不願說,她也不知從何問起。不過瞧著那日桃溪罵得那麼難聽,莫非這丫頭的心事是與觀瀾有關?還是說……蓋憐竟然喜歡上自己的師父了?
潘慧對著蓋憐點點頭,坐著紙鶴便離開了。
修仙之路上,原本便是大小劫難無數,蓋憐此番究竟是緣還是劫,又有誰能說得清楚。一切還是看她自己的造化吧!
封清見飛梭已經遠遠不見了,方才問道:“師姐,我娘親……從前是個怎樣的人?”他一直覺得娘親絕對不會從一開始便是那般瘋魔的,娘親不願意他詢問父親的事情,想必是被父親傷害過吧!
潘慧低頭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前的少年,微微一笑,心道這孩子倒也機敏,知道不在陌生人麵前詢問娘親的事情。
她稍稍揚起下巴,看著天空中漂浮著的雲朵,感受著午後溫和的陽光,嘴角的弧度不覺又深了一些。她拍了拍封清的腦袋,陷入了回憶之中:“你娘親啊……是整個長明軒中最自在的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