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慧瞬間怔住了。她看向老村民那雙質樸真誠的眼睛,感受到對方傳遞出來的那份真實的關心,鼻頭不由一酸,揚起嘴角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道:“她很好。他們都很好。隻是……清兒的身體,您也是知道的,師叔她不放心兒子便也一直陪在清兒身邊。”
老村民嗬嗬一笑,眼眸之中分明是黯了一黯,卻轉瞬間恢複了神采,依舊念叨著:“好就好啊……好就好。隻要他們過得好,我們也就放心了。讓清兒以後得空來看看我們也就好了,大家也都怪想他的。”
“好,我回去一定告訴他。”潘慧趕忙應了。
兩人很快便走到了一間瓦房前。房子的門虛掩著,門前不遠處有一顆雪鬆。這個場景和從前沐瑎給她展現出來的一模一樣,就連屋前的積雪也被清掃得十分幹淨。
潘慧眼眶有些微熱,想起兩年前七月半的夜裏最後一次看到那位師叔,如雪的白發映襯著蒼老的麵容,一切都那麼的淒婉卻又如此的真實。
原來人這一生總是會經曆許多身不由己與力不從心,所以才會在可以選擇的時候奮不顧身地飛蛾撲火,哪怕最後的結局是不可避免的滅亡也在所不惜。
封姿師叔如是,而她亦如是。
潘慧緩步向前走著,輕輕推開虛掩著的木門走入屋內。屋內一應陳設看起來十分簡單,從床到桌椅板凳全是石頭製成。潘慧慢慢閉上眼,感受著此處殘留的那些已經快要消散殆盡的氣息。那是屬於封姿的氣息,帶著一點點怨懟,又有些許輕狂,可能還有不甘,卻獨獨沒有的後悔和遺憾。
如此一個瘋狂了半世的人,即便世事不能盡如人意,即便離世之前還有太多的不舍與不甘,但心中仍舊是了無遺憾的。潘慧覺得也許封姿師叔才是她所見過的最為闊達之人,至少換作是她,她或許可以做到不曾後悔,卻絕對無法做到沒有遺憾。
人生在世不稱意,最怨便是求不得、放不下,世上那麼些許許多多的怨靈便是因此而生,因此而突生妖魔,因此而灰飛煙滅。
封姿在死前將所有的一切全部安排妥當,將自己的財富贈予他人,哪怕是心中再多牽掛卻沒有說過一句不舍。她放不下感情,放不下孩子,最終卻還是含笑放下。
潘慧突然有點羨慕封姿如此短暫的一生,想笑便去笑,想鬧便去鬧,愛的時候轟轟烈烈,走的時候風風火火,要恨便恨得徹底,要斷就斷個幹淨。錢財也好,修為也罷都不過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東西,既然帶不走又何妨不放手?
老村民在將潘慧帶到這間屋子後便到村裏將消息告訴了大家,不多時,陸陸續續便有村民趕了過來,從耄耋老翁到蓬頭稚子,從凡人到靈獸,男女老少,形色各異,可每個人臉上都有著相同的喜悅,就好似前來看望一個久別重逢的故人一般。
潘慧笑著不說話,隻是靜靜聽先前接待她的那個老村民對著眾人說話,不外乎便是介紹了一下她與封清母子的關係,還特意強調了那片龍鱗。
村民們很快七嘴八舌地問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