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正說得高興,忽然無垢快步走了進來,他臉上顯得有些焦急,遲疑地站在一旁,似乎有話想說。
蕭桐和廖小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無塵道:“師弟,你有何事,但說無妨。”
無垢遲疑了一下,道:“無塵師兄,四明山朝天觀的苦柏道長帶著幾名道友在外麵等候,他們想見你……”
四明山與天鶴山相距不過三百餘裏,幾十年以前朝天觀香火鼎盛,一直是方圓幾百裏名氣最大的道觀。可是自從無塵當上青雲觀的觀主之後,青雲觀聲名鵲起,一下子就將朝天觀壓了下去。苦柏道長為人心胸本就不夠寬宏,眼見如此,心中更是不快,於是有一天專門來到青雲觀借故生事。恰好這一天無塵道長正在閉關,苦柏於是以此為借口在青雲觀大鬧起來。無垢和無根也不在家,無明哪裏忍得住,便與苦柏動起手來。
苦柏的修為頗高,無明根本不是動手,眼看就要傷在苦柏手下。這時無塵破關而出,被迫出手相救。苦柏一招不敵,羞慚而去,自此雙方便結了仇。朝天觀的弟子不時還闖到青雲觀搗蛋。無塵每次都是一笑置之,根本不予理睬,有一次朝天觀的弟子鬧得太不像樣子了,無塵才叫人將他們製服後安然送回朝天觀。也許是無塵的寬宏起了作用,從那之後,朝天觀再也沒有來此生事。十幾年間,雙方倒也太平。
現在苦柏突然到訪,不禁大出無塵意料之外,他聞言不禁心中一驚,臉上卻仍然鎮定如常,點點頭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去吧,我稍會就來。”
“是,師兄。”無垢聞言退了下去。
蕭桐站起身來,道:“道長,你有事在身,我們也不多打擾了,希望以後有機會聆聽道長的教誨。”
無塵也不相留,笑道:“蕭施主,貧道真是讓你見笑了,我一個出家修道之人反而萬事縈懷,沒有半點自由,與你比起來我真是慚愧無地。”
蕭桐笑道:“道長,你言重了,出世入世不過是一念之間,‘歸宗返本,方是元精’,一切順其自然就好。”說到這裏,他不禁用剛才的一句簽文相答。
無塵微哈哈一笑,將兩人送到門外。看到兩人的身影消失不見,這才轉過身去。
“師兄……”無垢不知從哪裏走了出來,臉上的神情顯得更加的焦急。
無塵眉頭微皺,問道:“師弟,到底出了什麼事?”
無垢道:“師兄,今天一早苦柏突然帶著幾個人來到了青雲觀,他們一個個好像是專門來找麻煩的,口口聲聲要你出去見他們,無根無明兩位師兄已經將他們帶到了山後的玄心閣。”
無塵臉上掠過一絲詫色,隨即臉色平靜,道:“哦,既然如此,那貧道就去見見他們吧。”
看到他這種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的神情,無垢不禁暗暗佩服:“無塵師兄的定力真是越來越高了,難怪當年師父要把觀主之位傳給他……”想到這裏,急忙走在前麵引路。
玄心閣亦稱靜心閣,是青雲觀道人專門靜心打坐的地方,幽然偏於後山一隅,十分的安靜,向來不容外人打擾。青雲觀大部分的地方都進行了修繕,唯獨玄心閣和幾處小地方沒有進行修整,於此也可以看出無塵等人對於玄心閣的喜愛。
順著青石板路剛來到玄心閣外麵,便聽到裏麵傳來一陣陣說話之聲。
隻聽到無根的聲音傳了出來:“苦柏道長,你稍安勿躁,敝師兄現在正在會客,我四師弟無垢已經去請他了,他馬上便會來了。”
跟著隻聽到一個幹澀的聲音響了出來:“無根道兄,你這話好像說了不下四五遍了吧,可是無塵卻一直不見來,嘿嘿,難道你們青雲觀做了什麼虧心事,所以他不敢出來見人嗎?”
“苦鬆,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師兄一直以來堂堂正正,怎麼會做什麼虧心事,哼,隻有你們朝天觀才會做那種卑鄙無恥之事……”無明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隨即苦鬆怒吼起來:“無明,你說什麼,你說誰無恥……”
聽到這裏,無塵突然嗬嗬一笑,大聲道:“苦鬆道兄,你不必生氣,我們同是修道中人,心中自然光風霽月,你切莫為無明的兩句閑話著惱?”
他的這幾句話運氣凝聲,立即清晰地傳入玄心閣中。閣內的人聞言,立即安靜下來,一齊轉過頭去。無明和無根迎了出去。
無塵臉上含笑,與無垢緩步走進玄心閣。
無塵一見眼前眾人,不禁微微一驚。這次來的人可真是不少,除了苦柏之外,他的兩名師弟苦鬆和苦慧也來了,另外還有雲夢山玄都觀的真虛道長,而還有五六個人則是無塵不認識的,他們或道或俗的打扮,一個個氣息內蘊,看得出也都是修道中人。
心中雖然驚訝,無塵臉上卻微微含笑,稽首為禮道:“各位道兄,各位施主,今來光臨青雲觀,真是令敝觀生色不少,無塵有事來遲,還請勿怪。”
其中幾人急忙還禮,有幾人則是大咧咧地傲不為禮。
苦柏眼中光芒閃動,頦下幾綹稀疏的黃胡子輕輕擺動,嗬嗬一笑道:“無塵道兄,十幾年不見,你還是這樣客氣,嗬嗬,我們這些人來得突然,還希望你不要見怪就是了。這幾位想必你不認識,我來為大家介紹一下,如何?”
無塵稽手道:“有勞道兄。”
苦柏嘿嘿一笑道:“好說,好說。”說著依次介紹起來。
第一個人是四望山五道觀的淨虛道人,他也是真虛的師弟,隨淨虛而來的還有他的徒弟清風。第二個人是紫霞山紫霞派的段宏章,跟他一起來的是他的師侄傅應星。最後一人名叫劉天迪,約莫四十來歲年紀,全身一襲黑衣,眼中精光灼灼,顯然修為不淺,苦柏沒有提他的來曆出身,無塵自然了不會多問。再加上苦柏、真虛等人,此次來的共有九人。
每介紹一個人,無塵都是十分客氣拱手為禮。
大家客套幾句,分主賓坐下。幾名小道僮奉上茶來。
無塵笑著道:“各位遠道而來,路上一定辛苦了,請先品嚐一下我無根師弟親手煎製的‘翠雨茶’,此茶清香撲鼻,味醇色美,飲後醒腦爽性,潤肺提神,乃是不可多得的上等好茶……”
幾人微微一愕,於是各自品起茶來。
真虛飲完茶,放下茶碗,笑道:“無塵道兄,早在三年前我就有幸品嚐過翠雨茶,當時就不禁讚賞不已,想不到幾年不見,此茶的品質更為精純,嗬嗬,我真虛都不禁想留在這裏跟著你學製茶了。”
九人中就數真虛與無塵的關係最好,無塵一時也不明白真虛此次與苦柏一起來是何用意,嗬嗬笑道:“真虛道兄,你說笑了,翠雨茶雖然不錯,但比之雲夢山的雲夢毛尖卻有不如,如果道兄真想學,不妨送幾斤雲夢毛尖給貧道,貧道一定傾囊相授……”
真虛聞言,不禁與無塵相視而笑。
苦柏坐在一旁,不滿地瞪了真虛一眼。此次他將幾人找來,本想是一起來找麻煩的,不想真虛卻與無塵談茶論道起來。
他正想如何開口,突然隻見劉天迪霍地站起,冷聲道:“無塵道長,現在茶也喝了,交情也敘了,劉某這裏有一個問題還想向道長請教?”
無塵微笑道:“劉施主,你有話請說。”
劉天迪冷冷地道:“無塵道長,昨天晚上我聽人說,我師弟金天羽被你們捉住關了起來,不知此事是否當真?”
無塵心中微微一驚,道:“劉施主,金天羽是你師弟?”
苦柏嗬嗬一笑,插話道:“無塵道兄,剛才我忘記說了,劉天迪劉施主是天戟峰的弟子,他是金天羽金施主的大師兄。”
無塵輕歎一聲,道:“原來如此,不瞞劉施主,令師弟確實是在敝觀,隻因他盜取了敝觀的兩件寶物,所以貧道才將他囚禁在此,待以後他改過從善,自然會放他出去……”
劉天迪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無塵道:“劉施主,你何故發笑?”
劉天迪冷笑道:“敢問道長,貴觀究竟是道觀呢還是警察局?”
無塵慍言道:“劉施主,你說笑了,敝觀當然是道觀了。”
劉天迪冷笑道:“好一個道觀!不知道長的這個道觀有什麼權力將我師弟囚禁在此,難道道長對任何人都可以想抓就抓想關就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