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過後,我們會漫步在紛紛擾擾的街道上,因為我極愛吃路邊攤食品,於是我總會邀請他陪著我一邊欣賞這個城市燈紅酒綠的夜景,一邊吃著他口中的垃圾美味。他總會限製我的“購貨”數量,不管我怎麼央求,他都絕無商量之地。每當我們較勁的時候,我都由衷的感到幸福,所以,飯後散步是我正式成為他妻子之後最快樂的事情。
手挽手,臂靠臂,我抬眼望向無邊無際的藍色夜空,好不自在。嘴裏哼著《浪漫的事》。“傻笑什麼?”江楓見我邊走邊笑,便問。我說,“時間停留在這一刻該多好。”“又在多愁善感。”他無奈的說。
一股冷風吹過,他脫下外衣套在我身上,“張醫生是怎麼囑咐你的,叫你寬心放鬆,切不可觸景傷情。你的身體承受不了,真兒---”“我這叫觸景生情,不叫傷情。何況我的身體哪有那麼脆弱,又不是紙糊的。”我打斷他的話,小聲嘀咕著。
“那我呢,你總該替我考慮考慮。”他執起我的手,貼在胸口,十分認真。我不解。“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他補充道。“噢。”我低垂下目光,腦中突地閃過一個小身影,猛地抬頭道,“還有筱筱啊?”
他落寞下眼神,收緊手臂,抱住我的身體,“你明明知道這其中緣由,何苦氣我?”“你不想認她了?”一紙離書,真的讓他拋棄了她們母女?“不會,她永遠是我們的女兒。我知道你喜歡她,可我也疼她啊。但這並不代表我們不需要孩子,真兒,答應我,別放棄?”他像個大孩子般祈求著我。“好。”看盡他眼中的期望,我根本無法剝奪他的這項權利。而我,能報答他的也隻有這個了。
我和江楓結婚那天,並沒有請人。他隻通知了江源,而我站在陸家小院的門外等候。陸漢康走出來的時候,我幾乎欣喜若狂,但他的一句話斷然將我第三次拒絕在門外。
“隻要同那個女人有關的人,我都不會見。所以你死了這份心。”他言詞警告我。“那我呢?你連女兒也不認了嗎?”我想我多說幾句好話,他定是肯答應來吃這頓飯的。
陸漢康一步步的走到我麵前,沉著臉,“從前我就是太相信你,以為你能夠照顧好自己,明白自己需要什麼,不需要什麼。如今看來,是我這個做父親的不夠稱職,也看錯了你。小真,江家我自是高攀不起。”他半諷半譏,我頓時心底涼了半截,卻誤會了他的意思,“爸,這都什麼年代,您怎麼還有門第觀念?”他搖頭,驟然生氣道,“爸活了六十幾歲,不會看錯人,這幾年來,爸不是沒觀察過江楓的人品,不錯。爸相信他是真心真意的喜歡你,但他太能隱藏,城府又深,做事狠決,終有一天,他會傷了你,甚至被他牽連---咳咳---”
未說完,他便咳嗽不止,我焦急的撫著他的胸口,“爸?”他反握起我的手,顫抖的聲音,“爸知道,不該幹涉你的婚姻,但我是真的為你擔心啊?”看著他瞬間蒼白嶙峋的臉,我胸口異常難受,一月不見,他越發瘦了,越發的老了。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此刻望著父親,倒是十分明了李白當年那句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的心情。轉頭望著遠遠看向這裏的江楓,隻能抽開父親手中的手,“爸,你就讓我再任性一次吧。”我不能一再的辜負那雙期待的眼神。不能更不能後悔!
回到小屋時,江源已在廚房忙亂開來。我心中自是安慰不已,即使這段婚姻沒有父母的祝福,至少還有他,那個臉上總是掛著笑容的大男孩。走近幾步,廚房裏居然多了一個人影。他回頭,我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奔到他身上,“飛!”“快放手,全是油!”
羅飛強扭著身體推開我,然後仔細地端倪我,直言道,“是不是被陸叔拒絕了?”我撇開他的目光,拿起一旁的芹菜,無所謂地聳聳肩,故作輕鬆,“他頑固不化,等改日他想清了,我還是會求他的。”
“磐石之心,不錯,必勝!”江源在我身後高舉雙手大喊著。我翻著白眼,對他毫不客氣,“江同學,姐姐我今個兒出閣,滿漢全席的伺候,明白的!”“渣!”江源彎腰單腳跪地。我咧開嘴一樂,頓時把所有的愁雲拋擲千裏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