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馮淵在後窗戶聽他們說話之間,忽然被她知覺了窗外有人。馮淵嚇了一跳,連徐良都不是她們的對手,何況自己,打量著要跑將下來,就聽窗戶外頭嘩啦、嘣、哎喲、噗咚,躺下了一個。“嘩啦”是鏈子一響,“嘣”是打在背脊之上,“哎喲”是一嚷,“撲咚”是躺下來了,立刻被四馬倒攢蹄捆上。玉仙攜著來至屋中,往地下一扔,回手把鏈子槊往牆上一掛,也不理那個人,又與王玉說話。馮淵這才明白,她看見的是前窗戶外頭有人,不是看見自己,倒要看看她怎麼辦法。王玉瞧見那個人,就急說:“妹子,拿著這個人怎麼辦法?”地下那人,是苦苦的哀求:“二位妹妹饒了我罷,再也不敢往這裏來了。”你道這人是誰,這人就是赫連方。皆因他看見過王玉上這裏來,他就心中一動,就疑著兩下私通。今日正要擺酒,見王玉一扭身出來,他也跟下來了,果然見王玉跳進紅翠園,他也就跟進來了,這就是徐良看見的,頭一個是王玉,第二個是赫連方,第三個還沒到哪。赫連方苦苦求饒,姑娘不理他,又哀求王玉說:“王三哥,你與我講個人情罷。”王玉說:“使得。”原來與他倒托,說:“妹子,這個人是萬放不得,是你們殺他,是我殺他?放了他不要緊,怕他前邊去說,那可就了不的了。”姑娘說:“不要緊哪。”王玉說:“可千萬別放他,放他我就是殺身之禍,你們要不殺他,我可動手了。”姑娘說:“你這個人實在太小心了。”就從壁上把刀摘下,哢嚓一聲,結果了赫連方的性命。叫小紅過來,把他埋在竹林後麵,丫鬟照樣辦理。玉仙又說:“三哥,你打算什麼主意?我哥哥重者是死,輕者是被人拿去,要你一條妙策。”王玉說:“我雖然是男子,遠韜近略實不及妹子。望妹子出個主意,我是無有不隨的。”玉仙說:“若要擂台事敗,就是咱們三個人過去,也是不成。我哥哥要是被人捉住,必然解往京都,咱們找個要路,劫搶囚車,或上京都劫法場。除此之外,別無主意。”王玉說:“正好我有一個朋友,是商水州黑虎觀裏的老道,要在那裏等候,正是上京的咽喉,要劫囚車,叫他打發小道出去打聽,那時一到,你我可劫囚車;若是要劫法場,咱們巧扮私行,撲奔京都,打聽哪門外頭行刑,咱們就在哪門外頭找店住下,那時差使一到,咱們舍死忘生,劫救哥哥。倘若二位哥哥有性命之憂,我們三個人一同撲奔朝天嶺,約會大眾,必要給哥哥報仇。”姑娘說:“但願無事才好。”馮淵把這些話全記在心內,不料底下有一個人把他雙腿抱住,往下一揪,馮淵不敢掙紮,恐怕屋中聽見聲音。不料被那人夾起來就跑,可巧門也開著,來到果木園樹林之內,撒手將他扔在地下,把刀亮將出來,惡狠狠往下就剁。馮淵明知躲閃不及,把雙眼一閉等死,那人倒噗哧一笑。馮淵這才細瞧,往起一縱身軀,用手一指,說:“唔呀,你這孩子,真把我嚇著了。”你道這人是誰?原為是龍天彪。
白晝之時,天彪一算,今天十四,明天就是十五,親身至公館,打聽請劉誌齊的信息,那時馮淵還沒到哪。蔣爺告訴他一套言語:不管劉先生到與不到,今天晚間,總要去人。又告訴他:“明日正午,團城子東門外頭,給你預備下三輛太平車,容大家上擂台之後,你帶著你兩房妻子,連你嶽母,並帶些細軟東西,歸奔信陽州,你也不用管擂台與公館之事。回家辦理妥當,不用上南陽,你上京都開封府,奔我們校尉所中相會。”天彪領了蔣爺這些言語,回來告訴龍爺、史爺。晚間出來,到後麵照料照料,就見有兩條黑影,直奔紅翠園,他也奔紅翠園而來,他就是徐良所見末尾的那條黑影。將上牆頭,就見赫連方被他們拿到屋中,嚇的自己也不敢扒牆頭,直奔後麵而來。見後麵窗戶那邊,還趴著一個人,細細一看,原來是馮淵。小爺疑著馮淵貪看姑娘不肯下來,思量嚇他一嚇,這才把他夾到樹林,說:“馮老爺,你怎麼看著兩個姑娘,一點兒不動?”馮淵說:“你這孩子,有這麼鬧著玩的?我哪裏是看姑娘哪,我是看她們殺人,聽她們說要緊的言語來著。怪不得你師傅說這兩個丫頭厲害,隨隨便便的就出去了,不慌不忙的就拿進來了,似有如無的就把赫連方殺了,嚇得我也不敢動了。”天彪說:“馮老爺到底作什麼來了?”馮淵說:“我是請冠袍帶履來的。”小爺說:“因何不去請去?”馮淵說:“我不認識路,你把我帶了去罷。”天彪說:“使得。”天彪在前,馮淵在後,來到藏珍樓那裏,叫馮淵進去。天彪往正東跑下去了。馮淵一躍身,躥入矮牆之內,將要撲奔藏珍樓,見前邊許多人在那裏。徐良眼快,說馮淵來了。馮淵身臨切近,說:“我來遲一步就趕不上了,見一麵分一半。”徐良說:“臭豆腐,你上這裏作什麼來了?”馮淵說:“醋糟,你上這裏作什麼來了?”原來是展爺帶領小四義,將至矮牆,大家正欲往內躥,艾虎低聲說:“別忙,有人追下來了。”徐良叫他下來,大眾沒奔藏珍樓去,都在牆下一蹲,可巧馮淵進來。別人還可,惟有徐良見著馮淵,兩個人就得口角分爭。展爺說:“馮老爺來就來罷,咱們破樓要緊。”大家撲奔藏珍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