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冬,落落又開始頻繁感冒。
自小身體就不好,若是誰感冒,最後一個肯定以落落感冒而告終結。
這天在課堂上聽物理老師講課,暈暈的,有點渴睡。
明知道課程很難,課後總是抄作業讓落落有很強烈的罪惡感,可是自己不聽講,肯定做不出來。其實課上睡覺和抄作業一樣罪惡,但是落落實在承受不了這種病痛的折磨。
趴在課桌上,一邊是:就歇一會。
一邊是:睡就睡會吧,大不了下次不抄作業了,自己做。
結果是兩方誰也沒有占上風,都沒有獲勝,落落就在勢均力敵的折磨中趴一會,聽一會,再趴一會,再聽……到了最後,落落都不知道自己是睡著了,還是聽了課了,隻覺得頭痛無比,內疚有增無減。
不住的抬腕子看表,怎麼還不下課,哦,還有十分鍾、五分鍾、兩分鍾……這最後的兩分鍾,120秒就像一個世紀那樣漫長,最後一節課了,落落決定隻要一打鈴,就什麼也不管回到宿舍捂上被子睡覺。六十,五十九……四十……三十……
忽然有人扔了個紙條過來。
落落打開一看,是幾個字:“就睏成這樣?”
抬頭,是韻。一臉的若無其事,卻又隱隱的帶著一點關心。
落落敏感的心有點像一個人凍在冰天雪地裏多時,被這零星的炭火猛地刺了一下,反倒反常的灼人。有點下意識的縮了縮手,回到溫暖的袖子裏,寫了幾個字,給他扔了回去:“感冒了。”又繼續趴在桌子上。
有點委屈,有點難過。在這離家千裏之遙的學校,即使病了,也沒人管,還要自己硬撐著上課、打飯、自習、做作業。和同宿舍的同學不親不近,不遠不離的,沒有人關心她。
若是總也沒人管沒人問倒也罷了,偏偏他又眼尖,看見自己不舒服。可是看見又怎麼樣?因了這份嬌氣,落落的委屈反倒無限放大,把對韻莫名的抱怨都歸結於自己這可惱可恨的感冒上來。無端端的接受他的同情,又無濟於事,更讓她難過了。
中午的時候,舍友們相繼吃飯回來,一邊說著一邊鬧著,紛紛上了自己的床。最後一個進來的是葦子,推門說:“落落,給,這是韻給你的感冒藥。”
落落一時有些反映不過來。想說聲謝謝,可是葦子的麵色不是太好,落落隻好作罷。
她有點不明白葦子為什麼不高興。
其實落落知道葦子喜歡韻,可是覺得她的醋吃得莫名其妙。她又不喜歡韻,韻也不喜歡她,她怎麼會成為韻和葦子之間的阻礙。
男人若是喜歡一個女人,沒有什麼可以阻礙到他。若是一個男人不喜歡一個女人,什麼理由都可以拿來當作借口。
他不就是自己的一個老鄉嘛。
落落心裏想著,覺得葦子不可理喻,同時也覺著自己不可理喻。真的隻是老鄉嗎?是,當然是。
吃了藥,落落蒙頭大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感覺好了很多,想著第二天看見韻,對他說一聲謝謝。
奇怪,一連兩節課都結束了,都沒遇見他。更奇怪的是,也沒遇見葦子。
難道,他們倆逃課了?
心裏怪不舒服的。雖然知道他不過是自己的老鄉,可是他一邊給自己送藥,一邊卻在和另一個女孩溫情的牽手,總覺得有點不得勁。
第三節課是英語,要換到別的教室去。落落拿了書挑了個位置,去了一趟廁所,回來後在門口看見韻和葦子一起進了教室,葦子麵色不太好,好像哭過。韻看見了落落,問:“藥給你了嗎?”
落落把打到他身上的視線硬生生挪開,隻答了一句:“給了”,那“謝謝”兩個字竟然怎麼也說不出口。
陡然生出一種怨恨:為什麼要對我好?是你的溫情太泛濫了嗎?我不稀罕。
落落是個極孤傲的人,她朦朧的意識裏覺得:一個男子對一個女子,要專一,要癡情,不能軟軟遝遝的,和所有的女子都牽扯不清。那算什麼?顯示自己本事麼?
這三分怨恨,竟然把韻對他的七分體貼都抵消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