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站著,沒有動。
那一刻她以為她已經重新站在了兒子的麵前,抱起他離開這裏,回到自己的房子。
那一刻她以為她已經後悔,不顧一切的再一次任性。
那一刻她以為她不再是現在這樣懦弱而無能的母親,可以給兒子更多的愛、更好的教育。
這一切,隻是她以為。
心,是麻木的。
身體也是,仿佛沒有感覺,和一個普通的人沒什麼兩樣。
九九的哭聲就像街上呼嘯而過的車流,輪胎軋在水泥路上的沙沙聲。
不是習慣成了自然,而是,茫然。
走在街上,風吹起落落的長發,蓋住了她的半邊臉,蓋住了她淚眼盈盈模糊的視線。
她不用手去攏飛揚的長發,任它肆無忌憚的在自己的臉上橫衝直撞。有了這輕柔而難忍的刺激,心裏的情緒可以得到一點點轉移。
已經錯了,已經錯到現在,已經錯的這麼深,她不知道怎樣做才不是一錯再錯。
天很藍,陽光很明媚,落落在世人的眼中也是一個很正常的人。隻是,她是一個傷心人。
回到家,落落把自己扔在孤零零的沙發上,眼睛機械的盯著茶幾上的水杯,那是九九的宜興紫砂杯。當時一共買了兩個,九九的那隻被他玩的時候不小心摔碎了,他就拿了落落的當自己的,他說:“媽媽,這個給我,你再買一個吧。”
落落站起身,在紫砂杯子裏注入熱水,雙手握著,看那嫋嫋上升的熱氣發呆。忽然腳底有什麼硌了腳,落落緩慢的,不經意的抬起腳,是一隻圍棋黑子。也是落落發脾氣的時候摔散的吧。想找的時候,怎麼也找不到。卻總在無意的時候唾手可得。
人生總是如此充滿諷刺。
這屋子靜得讓人窒息。落落自認早就適應了一個人獨處,可是沒有九九的房間讓她無所適從,耳邊總是響著九九的哭喊:“我要媽媽,媽媽抱抱。”
夜正長,不知道什麼時候,落落睜開眼,天已經大亮。她習慣性的說:“九九……”
忽然之間就恍然,九九已經不和自己住在一起了。
他昨天哭了多長時間?他是怎麼睡著的?會不會上火生病?他能不能適應新的環境新的親人?
不知道。落落呆怔怔的坐著,看著黑屏的手機發呆。
像是懂了她的意思一般,手機亮了一下,是子任的短信:九九很好。
好,那就好。
落落在店裏焦急的等著蜚思來。這是他收租金的日子。
他是瘟神,早打發了早好。
可是他依然故弄玄虛,天都快黑了,他還不見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