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
我沒有年輕過。
我的青春是用鹽醃過的綠色蔬菜,是用酒泡過的鮮研的花瓣。不是原汁原味,是被榨幹過的標本。
所以我的心事,永遠是超離青春,超離年齡,超離同齡。
忙著慨歎生命,忙著悲天憫人,忙著憂國憂民。
一樣的小女孩家家,都忙著買時尚的衣服、化妝品和流行音樂和電影。
還有初戀、熱戀、暗戀、單戀、被戀……
我的心事在別人的心事中消融。我把它叫做以毒攻毒。當別人沉浸在感情的糾葛中時,我可以假裝自己沒有心事。
別人的青春是花一樣的多姿,而我的青春隻有黑白兩色。我喜歡在這種簡單的色彩中徘徊,那簡單產光和影,不給我太多的幻想,也就沒有失望。
我越來越崇尚自然。我把那樣的青春叫做“清水芙蓉”,帶有一種報複性質的極力抵抗。我天天素著一張年輕而自然泛著光澤的臉埋進厚厚的書中,我天天穿著清湯掛麵的沒有異彩的衣服,出沒於教室和宿舍。我的時間與青春的光芒是兩條平行線,互不相幹。也是黑白交界線,我甚至沒有掙紮,就自自然然的進入了青春的冬季。
我越來越安靜,像顏回一樣,“一簞食,一瓢飲,身居陋巷而回也不改其誌。”我沒有誌向,我隻要安全和平靜。
我隻在那黑黑白白的文字中體驗著別人歡樂與悲傷,我甚至眼淚都不流一滴。我和宿舍的人們一樣看著時下流行的言情小說,一個小時一本,看他們傻傻的愛著,恨著,哭著,笑著。然後當時光從書縫間流走,我合上書,隻輕輕一笑,合上書,就再也記不得那白紙黑字上記錄的是什麼,我隻關心我要去哪裏消磨青春的時光。
炎炎夏日,我從不午睡。這個時候沒有地方去,所有人都在熱烈中休息。我就一個人去操場,坐在台階上看有消耗不完的熱情的男生在那裏踢足球。我不懂足球,可是我看那些或紅或黃或藍的精力旺盛的身影在陽光下跳躍。
那是流動的鮮活的青春和生命。
而不是我這樣安靜如止水的冰冷的青春和生命。
所以我要坐在灼人的陽光下,汲取這盛夏最濃鬱的陽光。
青春留下的足跡,都在記憶裏虛無成了一片空白。因為在那最奢侈最應當精彩的時光裏,我什麼都沒有留下。我隻是被動地消磨,被時間雕琢。我的歎息在陽光下被記憶撫摸,我的記憶被風雨諷刺洗刷,隻留下身上一片片隱隱傷痛的看不見的傷痕,刻在我一年年蒼老的心上,青春隻是一塊奠基石,標示著:我曾經來過。
意義虛無、空白。
青春裏應當經曆的,我一樣也沒錯過,可是我把自己保護的很好。我的青春是沒有瑕疵的完璧,卻是玉碎的幸福的偽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