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開雙臂,麵對蒼天,再次舒展那一身禁錮已久幾乎僵硬的錚錚鐵骨,茫然邁動著腳步,任憑腳下不時響起那踏於厚厚積雪之上而發出的一陣陣“咯吱”聲。
隻是走出幾步,冷麵少年突然停了下來,順著剛剛傳入耳中的一陣“吱吱”聲望去,身旁不遠處那顆挺立於風中的大樹之上,兩隻小鬆鼠正自仿佛嬉鬧一般,不住的遊竄於掛滿冰晶的枝梢之間,如此無憂無慮。
冷麵少年笑了,不是那平日裏一貫的冷漠的笑,殘酷的笑,瘋狂的笑。那笑容是那麼的天真。無論是什麼人,隻要有幸能看到,就絕對會明白,那笑是發自內心而毫無做作的。
那是一個人在不經意間,心靈深處天性的流露。
這樣的笑容在他的臉上是不多見的。隻有兩次,一次是在黃山腳下的官道旁放走了兩條被他拔去利齒的毒蛇,另一次就是現在。
如果此刻的一幕能夠有幸被他人看到,那麼此人定然會絞盡腦汁亦無法想象,這個駐足而立於樹下,一身白衫,麵露純真微笑的少年書生就是那個江湖人口中心狠手辣,殺人如麻,奸淫擄掠,無惡不作以至天下武林皆欲聯手除之以後快的魔頭——“孤魂魔俠”。
直到兩個小生命的影子追逐著消失於密枝深處,冷麵少年方才緩緩收回目光,臉上的笑容亦隨之悄然斂去,一雙劍眉慢慢簇向一處。
茫然轉身,怔怔的望著眼前不遠處的小屋,緊皺的雙眉為之一緩,又是一聲長長的歎息,喃喃低語道:
“待他日江湖事了,便來此地隱居,遠離喧囂的凡塵,亦算得是一種灑脫吧……”
念至此處,卻又突然自嘲似的一笑,依舊低聲自語道:
“江湖,江湖,一踏江湖,誓難回頭呀……”
“老天呀……難道除此幽穀,便真的永無藍天白雲嗎?
是否非要以無數鮮血洗滌,才能令這廣闊大地再現清平?
師父,這世間的邪惡,弟子到底要待何時方能徹清?難道隻有等到殺光天下人的一天嗎?師父,你能告訴我嗎?誰能告訴我?”
原本祥和的麵容之上殺氣漸濃,喃喃低語也已然化作指天怒問!
探手入懷,“萬化仙兵”電掣於手,機簧彈響之處,“無情血劍”嗆然出鞘。
內勁疾吐,雙足點地。一條黑白相間的身影頓時飛騰於一片茫茫白雪之內,湛藍色的匹練與那頭頂的天幕一般,頃刻便揮灑於無際的山穀之間。
方才一陣感觸,令這個無時不在矛盾中掙紮的少年心頭沉重,鬱悶難當。此刻不由得大展身手,欲借這漫無目的的狂攻來使那滿腹的沉悶得以盡情的宣泄。
一個矯健的身影,時而如蒼鷹展翅,升騰於寰宇之間;時而又如靈狼遁跡,潛伏於冰雪之內……
綿綿劍氣攪起絲絲裂空之聲,此時化作一片耀眼的光網,欲把世間一切包容;彼時又幻作滿天的繁星,願將天下萬物照亮……
黑白相間的身影與那湛藍色的劍氣漸漸的融合,如此絕技足令世人歎為觀止,然卻又有誰人能解這少年心中的愛怨情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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