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淡的清晨,平凡破舊的居民小區,塵土飛揚的水泥路,毫無生機的幾棵楊樹。幾隻野貓無精打采的在垃圾箱附近尋找可以吃的食物。盤子摔碎的聲音尖銳的打破了早晨的寂靜,受了驚的野貓瞬間作鳥獸散。隻有一隻黑色的野貓,見怪不怪的樣子轉動著瞳子,繼續尋找早餐,事不關己的目光依舊銳利。
咒罵聲和反駁聲從最裏麵的樓上隱約傳來,過了一會就消停下來,小區又恢複了寂靜,四散的野貓也漸漸又在垃圾箱周圍聚攏。
修長白皙的手隨意的拉著旅行箱的拉杆,穿著白色球鞋的腳邁著不緊不慢的步子。經過之處,傳來旅行箱輪胎與不平整的水泥路摩擦而產生的“咕嚕咕嚕”的聲音。
頭頂是被天線分割成不規則幾何圖形的天空,偶爾飛累了的幾隻麻雀在天線上落腳休息,引得天線一陣晃動。
看眼快要亮起的昏暗天際,突然想起有人說過,如果能有一塊像天空那麼大的棉花糖,那該多好。
直到走到最裏麵的居民樓樓下,腳步才停下來。
與破落的居民小區格格不入。
幹淨的白色運動鞋,合身的淺藍色牛仔褲,簡約的格子衫,象牙白的光滑皮膚,垂至耳際的墨發,尖細的下巴,微揚的薄唇。
取下架在漂亮鼻梁上的墨鏡,露出細長的桃花眼向樓上張望。
三樓,看著廚房向外透出的微弱燈光,因連續趕路而略顯疲憊的臉上浮現出溫柔的笑意。
掂了掂肩上背著的吉他,少年收起旅行箱的拉杆,俯身提起旅行箱,抬腳走上了破舊的水泥樓梯。
樓上跑下來一個抱著書本的女孩,看樣子大概是要去上早自習,在看到少年的時候明顯愣了一下。
少年微微退一步,給她讓出一條窄窄的通路,女孩微紅著臉經過他身邊,轉彎的時候轉頭看了他一眼,隨後匆匆跑開。
而那少年隻是笑笑,似乎已經習慣被如此對待了。
-
302室的門牌映入眼簾,門牌上的藍色油漆已經掉了大半,字跡有點模糊,暗色的鐵質防盜門開了一半,裏麵的黃色木質門則緊緊關著。
含著笑意抬手敲門,就在指節要扣上木質門的時候,忽的,聽見門內傳來爭吵聲。
模模糊糊,兩個女人的爭吵。
敲門的手頓住,臉上依舊是柔和的笑容,隻不過僵硬了而已。
微微皺眉,輕輕將耳朵貼上木門。
“你還頂嘴,你還敢頂嘴!”尖銳的中年婦女的聲音。
“頂嘴怎麼了,有本事你把我嘴縫上!”更尖銳的少女聲音。
“你看看你的樣子,你再看看人家小翔,你就不能跟弟弟好好學學?人家小翔在上海上學,不花家裏的錢不說,而且每年都會寄獎學金回來,你呢,除了問家裏要錢就是要家裏賠錢!賠錢貨!”
“賠錢怎麼了?你眼裏就隻有錢了吧!”
站在門外的少年雙眉緊鎖。
爭吵的聲音似乎越來越小,最後留給少年的是中年婦女的叫罵:“你怎麼不去死啊!你死了我少個累贅,解脫了!”接著是女孩更清楚的一句:“你叫我死我偏不死,誰叫你生了我,活該你倒黴!”
然後便聽見臥室門被狠狠打開又重重關上的聲音。
終於安靜了。
少年停在半空中的手終於敲在門上,很用力的。
指關節處傳來“咯咯”的撞擊聲,他卻感覺不到痛,整個手都麻了。
“誰啊?這麼大勁敲門幹嘛!屋裏都不是聾子!”客廳裏傳來少女不善的詢問聲。
少年沒有回答,隻是抿著唇更加用力的敲門,敲得指關節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