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掙紮,卻是那麼無力;他努力,卻又被命運玩弄。王子的複仇並不是一曲英雄的讚歌,而是一場悲傷的演歌,鬼魂在風中控訴,王子為一次次錯失而絕望。
台下有人輕輕啜泣,即使所有人都知道哈姆雷特的結局,依然會一次又一次地為他惋惜悲痛。
沒有懸念的,評委們亮出了他們的分數,一個驚豔全場卻又高不可攀的分數,成功地把羽生弦送上了安全的位置。
3
“一段廣告過後,我們接著下麵的比賽,大家請不要走開哦。”主持人在俏皮地活躍著氣氛,直播間的觀眾們紛紛鬆懈下來,留在台上的選手們有的和親朋交談,有的則回到後台。
這其中就包括司相宇他們。
“相宇別擔心,我們雖然被羽生弦超過了,但是我們表現也很好。”同伴的鼓勵讓司相宇得到一絲安慰。
“相宇你過來!”中年人再次出現在後台,他的臉色非常難看。
“他是誰呀?”同伴奇怪地問。
司相宇來不及解釋,隻能匆匆丟下一句:“等我一下。”就跟著叔叔來到安靜的緊急通道。
可他還沒來得急說話,就被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通:“你是怎麼搞的,竟然讓那小子表現這麼好?”
“叔叔,這是我的錯嗎?”司相宇辯解,“羽生弦要怎樣都是他的自由。”
“你不聽我的話加入方舟就算了,現在又要跟我頂嘴?你說,為什麼明明是弄臣,結果他演的是王子複仇記?”中年人咄咄逼人地怒吼。
“叔叔,我加入方舟是因為我崇拜藤千羽。”司相宇簡直不敢相信,叔叔腦筋混亂了嗎?
“藤千羽遲早會被拉下台,你靠著他沒什麼用!現在是要把羽生弦踩下去,你為什麼不聽話!”中年人已經陷入自己的狂怒當中了。
“這兩者有什麼關係?我為什麼要害羽生弦?還有,千羽怎麼可能被拉下台?”司相宇緊張地反問。
“因為他的家族有人不想要他繼承!至於羽生弦,哼哼,他是你的仇人,是害了你父親的敵人,你怎麼能讓他得意下去!”
“原來是這樣。司科長,你才是那個躲在背後出賣學校陷害羽生弦的人!”
一個甜甜的聲音突然出現,讓中年人和司相宇大吃一驚。
亞米、羽生弦、小薰、小鶴以及方舟的參賽學員、兩個學校的隨行老師……這一群人的到來,讓中年人麵如死灰。
“身為星宇宙的保安科科長,你有所有教室的鑰匙,也有機會進入任何一間保管室。保安要巡夜,你這個保安科科長可以名正言順地在夜晚盜走機密!可是你害怕被發現。因為這種失竊泄密事件,第一個被懷疑的是老師,第二個就是保安科,所以你需要替罪羊。在你最頭疼的時候,櫻田翔出現了,他因為嫉妒換掉了羽生弦的伴奏帶,被你抓住了把柄。你借此機會要挾他為你辦事,對嗎!”
亞米的指控,讓中年人的臉扭曲起來。
“櫻田翔出賣我了?你們設下圈套故意讓我鑽?”
“沒錯,櫻田翔的確應該受到懲罰,可是你因為他一次的錯誤就逼迫他不停地犯錯,你才是最壞的人。”
“呸,我是為了報仇!如果不是因為這小子突然出現,我為什麼要做這種事?”司科長咬牙切齒地指著羽生弦說道,“我萬萬沒想到,仇人的兒子竟然會出現在我麵前,這是天大的好機會,我怎麼能放過?我要讓那家夥的兒子嚐到永世不得翻身的滋味!”
刻骨的恨意象黑色的潮水鋪天蓋地地襲來,羽生弦忍不住問:“你恨我?我是你仇人的兒子?你到底是誰?”
“臭小子,你的父親以為坐牢就算了嗎?被他牽連的小公司一個個都破產了。我的姐夫被迫逃債,結果出車禍身亡,我的姐姐在病痛中死去,我的家人全都是因為你父親而死,我怎麼能不報仇!”
“喂,上一代的事怎麼可以怪到羽生弦頭上?他爸爸出事的時候,他不到10歲啊!”亞米頓時氣得直跳。
她清楚記得關於羽生弦的身世調查,那時候羽生弦隻是個小孩,而他的父親自己也是因為受了友人欺騙,替朋友做擔保抵押,結果朋友卷款潛逃,他被迫入獄。這一切根本不是羽生弦一個小孩能承受的,為什麼要把罪過強加在他的身上?
“狡辯!你們隻是在狡辯!”司科長忽然一聲嘶吼,瘋狂地衝向羽生弦,亞米正巧站在羽生弦前麵,羽生弦想要擋住她時已經來不及了。
“亞米——”
羽生弦的聲音和一個更加粉嫩的呼喊同時響起。隻見一道嬌小的身影像旋風一樣出現,啪嘰一聲穩穩落地,霸氣威武地挺起……滾圓微凸的肚子。
哐當!
空氣中好像有什麼東西崩碎了,大概是本來應該出現的緊張氣氛被什麼的奇怪物體破壞了吧?
25兩腿微分,雙爪叉腰,肚子一挺,尾巴一翹,霸氣側漏地對著司課長叫道:“敢欺負我妹妹,就要從我身上踩過去!”
“25?”亞米呆呆地看著地上那個熟悉的小家夥,突然有點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妹妹?誰的妹妹?
“當然是亞奇的妹妹。你還沒察覺嗎,你的哥哥並沒有失蹤,他一直在你身邊。”慢慢走來的藤千羽輕輕把25拎了起來,“你為什麼不繼續隱瞞了呢?是因為被我拆穿了以後打算破罐子破摔了嗎?”
25埋下頭,不敢去看亞米的眼睛。還用說嗎,此時此刻那個熊熊燃燒的物體,肯定就是亞米正在醞釀著爆發的小宇宙呀。
“你給我說清楚!”亞米一把搶過25,捏著它胖墩墩的麵頰怒吼。
司科長立刻被老師們帶走,而藤千羽則吩咐手下,把跟司科長接觸的方舟內部人員找出來。但這一切已經不在亞米的思考範圍了,現在的她,很、生、氣!
“那個、亞米……”25結結巴巴地說,“你現在的好感度已經變成正數了哦。”
“去你的好感度!”亞米咆哮,“你到底是誰!”
“亞米啊,其實你知道的吧?在郊外一個神秘的地方,有一個神秘的科研所,你的哥哥經常有很多美妙的靈感爆發,而那些天使般的科學家們就會把你親愛的哥哥的靈感變成現實……”
“說人話!”
天啊,我的妹妹怎麼可以這麼凶殘?
25抹汗:“我其實是你的哥哥,但是我也不是你哥哥。準確說,25這個身體是科研所研究出來的新一代陪伴型玩偶,具有獨立思考能力,靈敏的觸覺和反應,人性化的語言庫……它真的非常優秀哦,隨時隨地能搜集所在地的聲音和圖像,遠程傳遞信息是它的一大特色,同聲傳譯也是獨家原創,雖然遠程傳遞信息和同步傳聲每天隻能支持3個小時,但是這已經是劃時代的進步了!”
“你還打起廣告來了是吧!”亞米恨不得把25踩扁,“也就是說我一直在透過25跟你說話,25的視野就是你的視野?”
25乖巧地點頭。
“去死!”
25瞬間飛向遠方,藤千羽優雅地及時伸手把它接住。微笑的貴公子說:“其實我挺喜歡你這個造型的。”
亞米正氣得快噴火,背後突然傳來陰森森的聲音:“亞亞?亞米?有誰能跟我解釋一下,這兩個人是合體了嗎?”
轟!
小鶴和小薰已經變成超級賽亞人了!
“小、小薰……小鶴……”
“我們的耳朵沒有問題吧?”
“我們沒有誤會你什麼吧!”
小薰和小鶴的怒氣,讓亞米措手不及。她不是沒想過表白身份,可是一想到可能會出現的場麵,她就格外膽怯。
從來沒有握到過友誼的手,一旦真實地握住後就再也舍不得放手了。
“我不是有意的,你們聽我解釋……”
“後台準備,星宇宙的女生組準備登場!”舞台後場導演突然冒出來,打斷了這凝滯的對話。
亞米趕緊湊上去:“現在先別鬧了,我們表演完再說好嗎?”她主動去牽小鶴和小薰的手,卻被倆人狠狠地甩開。
“不用假惺惺了,其實你根本不用在意麥倫藝術團吧?你這種大小姐,對勝負有那麼在乎嗎?難怪你會提議把資源給羽生弦,因為我和小鶴的死活根本無所謂!”
誰也沒有料到反應最大的是乖巧老實的小薰。她憤怒的控訴讓亞米根本說不出話來,哪怕是她用再大的聲音反駁回去,也無法解釋自己的委屈。
為什麼沒人理解,最混亂的其實是她。從頭到尾,她才是被愚弄被欺騙的那個好不好!
也許根本沒有所謂的好朋友,無論她再怎麼做,也命中注定沒有友情——亞米的心逐漸沉到冰冷的海底。
她下意識地隨著隊友上台,無論是報幕還是評審的鼓勵都隔絕在腦海之外。
當音樂響起時,光影剝離,台下的觀眾仿佛成了一張張漠視的麵具,空洞的眼眶好像冷漠的嘲諷,冰冷的嬉笑著她再次成為孤獨的一個人。
本該是三人同步的舞蹈,一開始就出現了不合拍的畫麵。第一個不協調的動作,就像美妙旋律裏突兀的跳出了雜音,不明顯卻意外的刺耳。緊接著第二個人開始不同步,背離的心就像離弦的箭,越是想要拉回來越是一去不回頭。
直到舞曲到了三人協作完成高難度動作時,本該穿插的身影竟然詭異地撞到一起!
小鶴被擠開,亞米被戳到臉,小薰自己絆倒。幾乎是災難般的開場,讓台下的觀眾從一開始的沉默再到疑惑最後終於爆發出嘲笑的聲音。
“天啊,這是現場直播鬧內訌嗎?”
“悲劇啊,自己人撞了自己人,真是豬隊友。”
“我不敢看了。”
有多少人嘲笑就有多少人捂臉,評委們張大嘴巴,這可能是他們迄今為止看到的最離譜的表演!
還能更業餘點兒嗎?
幾乎是同時,幾個評委的手伸向按鈴,打算強行阻止演出了,可就在這時,先爆發的是台上三個快要崩潰的人。
“夠了吧!你們就算再討厭我,也不用故意搗亂的。”亞米搶先發火了。
“什麼,你還有臉說?”小薰更火冒三丈,“故意搗亂的人是你!”
“你們夠了,我們在表演!”小鶴想分開兩人,可是盛怒的二人把她也卷進去了。
好吧,既然都不想表演了,那就幹脆說個高興好了!
羽生弦,一出有史以來最詭異最意外的直播,就這麼開始了。
4
這、這是要怎樣?
主持人呆了,他的台本上完全沒有提示啊。
媒體觀察員呆了,這是噱頭嗎,怎麼不像。
觀眾們興奮了,看直播居然還能看到在台上吵架,這絕對是真實的直播啊。
三個女生越吵越投入,終於,站中間的那個指著二人大聲道:“是,我是隱瞞了身份,可是我就真的錯到不可饒恕嗎?你們知不知道我以為哥哥失蹤了,我的家一夜之間麵臨破產,我身邊所有的用人突然消失,我家的公司再也不許我進入。你們不是我,怎麼能理解我的感受?是啊,我曾經很壞很自私很跋扈,如果不是那個見鬼的天使係統我根本不會想要掙什麼好感度什麼魅力值!”
吵鬧的演播廳突然變得寂靜,大家都認真地聽著亞米的話。他們不知道亞米是誰,卻能感受到這些話裏真實的情感。
“亞亞……”
小鶴皺著眉,輕輕走了過去。
她並不是沒有懷疑,早在第一次考核時,亞米和司相宇的對話就已經足夠可疑了。
如果是窮人家的小孩,怎麼會清楚波斯地毯的等級?亞米當時的態度,完全不像在胡說八道,她是真的懂那些東西才會挑出司相宇的漏洞。
和她一樣懷疑的還有羽生弦。即使是曾經出身富家的羽生弦也說過,並不是有錢人家的小孩就一定懂得分辨這些東西。
她還記得羽生弦打了個比方:“記得豌豆公主的童話嗎?誰是真公主誰是假公主,一顆豌豆就能分辨出來了”。
波斯地毯就像那顆豌豆,可是“亞亞”卻並不是真正的公主。他們放下了懷疑,把那件事遺忘過去。但漸漸的,越來越多的細節讓人禁不住想:“亞亞”真的不是公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