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嫂在搬家的人群裏沒有見到李清方,於是她去屯東頭李清方的家,催他快些搬進分到的房子,自己也好搬到他的屋子。李二嫂推開李清方的房門,向他說明來意,李清方老婆很誠意地對李二嫂說:“二嫂,我和老李合計好了,你家分的房子還是自己住吧,我們就將就住在這裏吧,清方不識好歹和你們爭房子多不好,都是一個屯的人低頭不見抬頭見。你們就搬進去吧。”李二嫂聽了他的話感到莫明其妙,昨天還爭得要命,今天又是這般的謙話,真是讓人不解其意,李二嫂堅持讓他們搬過去,李清方夫妻執意不動。弄得李二嫂沒有辦法,隻好回來找宋回春商量這事怎麼辦。
閆亮分到了李大善人的正房,靠東頭的一間。他把分來的東西安放好,屋子打掃得很幹淨,炕上鋪的被子是包永海家招待客人用的。他欣賞著這床大紅花的被麵,心裏美滋滋的。閆亮本來是個小少爺身子,等他長大了家裏敗類,變成上無片瓦,下無立錐之地。由於他惡習不改,好吃懶做落個光杆一人。當了農會文書才幾天時間,他竟然覺得在農會裏自己是個了不起的人物。會寫字又能記賬,農會的每一件事卻離不開他手裏的這支筆,一種出人頭地的感覺油然而生。他不時聽到對麵的房子裏傳來李大善人小老婆的怪叫聲,但動了要女人的心思。李大善人的小老婆才三十幾歲,是從城裏妓院裏買回來的。這幾天正鬧著離開李善人要改嫁。李大善人被農會鬥爭得成了落水雞,根本沒有心思管她,並同意讓她改嫁。可是她一時又找不到相當的人,也就連鬧帶湊合著待在李大善人身邊。閆亮對這個女人動情了,他聰明地意識到把她弄到手的機會到了。於是他做了一盆噴香的米飯,又炒了兩盤小菜,信步走到李大善人的屋子。李大善人的小老婆何玉紅正滾在麥秸堆裏,身上裹著個破被子,蓬散著頭發臉色很髒。閆亮笑嘻嘻地走進何玉紅,彎下身子用手托著她的下巴子奸笑著說:“小模樣,挺招人喜歡的。李善人完蛋了,別和他混了。何玉紅多麼好聽的名字,可是你現在是落魄的鳳凰不如雞呀。想過好日子嗎?不難,嫁給我這個農會文書怎麼樣?”他的話還沒說完,順手推去何玉紅身上的被子,把她抱在懷裏向自己的屋子走去。何玉紅也不掙紮乖乖地被閆亮放到自己的床上。一股飯菜的香味撲進何玉紅的鼻子,饞得她直流口水,於是光著腳板走向鍋台,端出飯菜和閆亮一起享用。閆亮不住筷地給何玉紅夾菜,她也不謙讓,沒多大工夫何玉紅飽飽地吃了一肚子。飯後何玉紅來了精神,閆亮給她打來一盆水洗臉,又幫她整頭發,兩個人臭味相投一下子熟熱起來,當即就睡在一起成了一家人。
老實厚道膽小怕事的羅斌,把農會分給的財產偷偷送回去之後,和媳婦王榮子躲在家中閉門不出。他是真的相信嶽父老實王的話嗎?不,他心裏很矛盾。他真的不相信農會和共產黨嗎?不,為什麼別人分到的財產不往回送?他有些後悔不該相信嶽父的話,自己把分到的財產偷偷送回去。他想起公審大會上蘭子的話,隻有打倒地主惡霸沒收他們的財產和土地,窮苦的人才能過上好日子,我們農民翻身了,得解放了,勝利將永遠屬於人民……此時複雜的心情讓他排徊不定,猶豫不決。羅斌對媳婦王榮子說:“我總覺得咱們的事做得不對頭,你是聽誰說什麼了,把東西送回農會,咱們也跟著瞎幹。不行我去問問老爺子。”王榮子攔住羅斌,不讓他忙著去問爹,等兩天看看風聲再決定。羅斌問王榮子為什麼還要等兩天,王榮子說:“咱爹膽小怕事,他就算聽到了什麼風聲和謠傳,也不敢告訴咱們,你一去找他更讓他害怕。”羅斌認為媳婦的話有道理,回身坐在炕上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