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先生走後,她笑得異常燦爛,對著蘇蘇和Rose說:“你們看,我釋懷了。”
Rose握住她的手:“沒關係,在我們麵前你不用偽裝得這麼逼真,我們知道你很難過,全部都了解。”
蘇蘇憤憤地說:“為什麼不對他說實情呢?為什麼不告訴他你在手術室的痛苦呢?”
世美冷冷道:“那樣一個人,說什麼都無用。”
轉而她又笑著拍拍女友的肩膀:“別說了,我已經沒事了,都過去了。”
世美越是笑得嫵媚,她們越是擔心,緊緊地擁抱她,多年的至交,她們一直都相互了解對方,如果有一天看到她笑得格外誇張,一定是有大事情發生了。
她們知道非要讓她一個人靜一靜不可,有人的時候,她從來不摘麵具,即使這麼多年的朋友也不例外,她們為她這一點要強和倔強感到心疼。
世美在心裏想,也許,她隻是王先生生命當中微暗的光和幽深的火,次第點亮他無序的生命,迎合他的欲,滿足他的需索。但是,他是不會給她想要的未來的。即便如此,她亦是要縱身撲入的,毫不吝惜自己的眼淚和身體。
所謂的愛情,不過是她一個人的事,連她那麼愛的王先生都不知道她究竟有多麼的愛他。
我們這些旁觀者再惋惜,又能做些什麼呢?難道要世美去賴,還是要世美去鬧?說穿了,愛情不過是一場自負盈虧的買賣。要怪就怪自己當時有眼無珠,難道世上還有好心好報的買賣?我們能做的,不過是及時止損,求一個體麵離場。
又三年。某個午後,Rose忽然接到蘇蘇的電話,她說出事了。等蘇蘇把話說清楚,Rose終於聽明白,原來世美居然結婚了,發了郵件給大家,還附了結婚照。Rose趕忙去查下郵箱,原來自己也收到,郵件裏一句婚宴事宜都不提,隻是感謝大家的多年照顧和祝福雲雲。說是結婚照,世美居然不穿婚紗,那個男子也隻是簡單的襯衫,連個蝴蝶結都不打,兩人便裝抱在一起,身後是巨大的海邊日落。
連Rose這等見過世麵的人都不淡定了,要說這三年雖然世美靜多了,但三人也沒少聚啊,偏生打她電話又不在服務區。
再見麵,世美已經從新西蘭度蜜月回來。世美的老公陳博,斯坦福的博士,矽穀海歸,國內某IT公司副總。
陳博也是異人。
二人本是兩家公司的代表,半年後合作結束,私底下吃過一頓飯。世美對他印象還不錯,誰知第二次吃飯,陳博居然求婚,而且連戒指也沒有準備。
這可把世美嚇得不輕。要說花言巧語,憑你多少砸過來,世美的心裏可是一絲漣漪都不會再起。但是陳博第二次私約,居然就是要領證的意思。世美更加小心翼翼,兩人就這樣不近不遠地處著,期間陳博偶爾還是會提出結婚的問題,半點尷尬都沒有,倒像是吃飯前問你今天想吃什麼一樣。
到得第三年,世美反而不好意思起來。要說自己是有過故事的人,此生就算斷了那個念想,莫不要耽擱了人家。
終於世美願意問問陳博,為什麼是自己,然後二人就領了證,連婚宴都不擺,度蜜月去了。至於兩人那三年都談了些什麼,世美總不願多說。婚後除了住在一起,兩人還是你上你的班,我上我的班,你有你的男人幫,我有我的閨蜜圈,跟沒事人一樣。
Rose還算淡定,蘇蘇可被這兩人弄得心癢癢,總想知道發生了什麼。偶爾見陳博來接世美,蘇蘇總要問:“哎,陳博,你到底給我們世美吃了什麼藥啊?”
問得緊了,世美隻說:“他婚前隻提了一個要求,就是不要孩子。”
這可更看不懂了。隻是女友圈子裏,活動就數世美參加得最多,而當Rose和蘇蘇偶爾為家裏那些瑣屑事而煩悶的時候,世美卻樂得清閑,玩票般學起了古箏。大家笑她附庸風雅,誰知她隻是笑笑,說陳博家傳的國學,會一點洞簫,那表情說不出有多小鳥依人。
後來Rose聽得原來的王先生娶了一個潑辣的湖北女子,修養與內涵皆在世美之下,倒是當之無愧般可稱為“悍婦”或“潑婦”。那樣的女人不識大體也就罷了,捕風捉影時時亂掀醋壇子,漸漸成為朋友圈中的笑談。王先生的後院變得好不太平,家中悍婦不時折騰出一些亂子來,正值經濟大環境蕭條,漸漸心生疲憊,卻已經沒有回頭路,後來生意漸漸也沒落了。
不過似乎也不必再告訴世美這些了。忽然之間,Rose似乎明白了什麼,世美對於那些幸福的秘密,為什麼說得這樣少。三人無話不談,這份友誼也是曆久彌新,世美原沒有什麼可瞞的。隻因各有因緣莫羨人,自負盈虧的感情,本來就沒什麼好比較的,別人既給不了自己主意,自己也沒必要給別人添亂子。
Rose把這些說與蘇蘇聽,誰知蘇蘇歎了口氣,難得的大徹大悟:“我們原是小看了這個陳博。世美是有福的,陳博也是有福的,他們隻是多了一個關心自己的人,其他什麼都沒少。”
這樣想來,世間多少死去活來的愛情,竟然是個零和的遊戲,甚至連零和都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