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的劇院已經淪為廢墟,站在破舊舞台中央,仰視著一排排帶著鐵鏽的座椅,仿佛所有的“觀眾”在嘲笑我們,我們演的這出戲劇,可笑又悲哀。
夜幕降臨,黑暗籠罩著整個劇院,顯得更加荒涼,我們緊緊圍成一團,希望風可以小些,那些年久失修的破洞透進寒風,冷,沒有邊際的冷。
如果我們能成功就好了。
說不定以後的某一天,這裏會被翻新。
我們,湊合幾晚吧。 等大家都找到工作以後。 我們再搬出去。 會好起來的。
2016年7月18日。
我嚐試過很多次了,沒有辦法,我的畫他們根本不喜歡! 沈天是騙子,我才不是什麼天才。
為了活下去,我和狄海隻能搬到更便宜的地下室。 沈言來找到我,他在大學拿了獎學金,一直在資助我們。
他說:“薇薇姐姐,你們要好好生活呀。等我以後賺了大錢,養你們呢!” 可是,我們怎麼能麻煩他呢?我們要活下去!
在這座斑駁的城市,我和狄海像兩隻螞蟻,相互依偎。
狄海為了我放棄了音樂,在一家盲人按摩店裏工作,隻有那裏肯收留他。
家裏再也沒有放過音樂,他隻讓我在家好好待著,專心畫畫,他說:“薇薇, 你是神明的孩子,沒有人比你更棒啦!你的畫,是全世界最好的。”
我每晚都會到那家按摩店門口接他,我看得到,他每天下班時都是壓抑而痛苦的。但隻要聽到我喊他的名字,他的臉上,就會立刻掛起笑容。
“薇薇,我給你帶了玫瑰花,小心哦,不要被紮到。”
“薇薇,今天客人給了小費,給你買了最愛吃的冰淇淋。”
“薇薇,我帶你回家。”
那雙用來彈奏樂曲的,白皙的手,如今滿是瘡痍。
狄海拚命地工作,我的畫依然沒有人收,將它們撕碎在垃圾桶裏。 望著眼前男人疲憊的臉,我究竟在堅持什麼?
為了幾百塊錢,我放棄了畫畫,白天去便利店打工。當另一個世界出現時, 我就坐在那裏一動不動,讓同事幫忙。
夜晚的時候,到樓下的啤酒攤賣酒,他們拿我當作一個笑話,拚命地往肚子裏灌,直到吐得滿地開了鮮豔的花。那些惡心的手搭在我的肩上,我攥著濕漉漉的錢,在每一個夜裏去接狄海。
我不敢讓他看到我現在的模樣,醉醺醺的時候,也佯裝著很開心。
摟著他的臂膀,輕輕講著另一個世界的故事。
“我們是神明的孩子,痛苦都會過去的。”
每一夜,我們兩個都在說著這句話,堅信著呀。
神明啊...你會庇佑我們的,對嗎?
2017年1月13日。
昨天,天很冷。
我站在啤酒攤烤火,夜晚隻有零星的幾個人在吵鬧,他們尋找著樂子。 我,就是他們的樂子。
一杯杯酒灌入我的喉嚨,冰得渾身刺骨,他們歡笑著喊著:“一瓶五十塊! 快喝,快喝!”
頭痛,可冬天的生意很差,便利店的工作每天都在被罵,隨時都可能失去。 我張開嘴,麻木地任酒精撕扯著進入我的身體。
“快喝!看你能喝多少!”他們醉醺醺地喊著,將錢扔在我的身上。 “也不知道誰家的婊子,冬天還出來喝酒,哥幾個,再拿幾瓶酒來!” “快喝!快喝!老子有的是錢!”
“哈哈哈哈——”
我記不清了,隻記得狄海背著我,瘋了一樣在街上跌跌撞撞!
一次,又一次地跌倒,爬起。
夜晚好冷,我隻記得趴在狄海的背上,聞著他身上的味道,好舒服...就這麼死掉,真是太幸福了......
我聽到狄海的聲音。
“大夫,求你救救我老婆!”
“我有錢!我把錢都給你!”
“我給你跪下,我給你磕頭,救救她!”
“......”
傻瓜,你第一次叫我老婆哎。
神明啊,你聽到了嗎?
神明啊,如果你救不了我,就讓我死在他的背上吧.....
我和狄海都記得。
在醫院裏,隻有別人冷漠的目光。
沈言趕到這裏,付了所有的錢。
當他握住我的手時,我已經從昏迷中醒了過來。 他在我的病床邊失聲痛哭,並將所有的工資都留給了我。 狄海什麼都沒有說,給沈言磕了一個頭。
他的眼睛,流著血淚。
“快要過生日了。”沈言拉著我們的手,“今年我可能要出任務,你們要過得開心。”
“我們,欠你一條命。”
他揮舞著手中的那張卡牌,說:“卡牌在我們手裏,我們是神明的孩子,無論生活是什麼樣子,神明還在,我們還有信仰——”
“神明會保佑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