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狂想家陳雪薇(中)(1 / 1)

沈言的劇院已經淪為廢墟,站在破舊舞台中央,仰視著一排排帶著鐵鏽的座椅,仿佛所有的“觀眾”在嘲笑我們,我們演的這出戲劇,可笑又悲哀。

夜幕降臨,黑暗籠罩著整個劇院,顯得更加荒涼,我們緊緊圍成一團,希望風可以小些,那些年久失修的破洞透進寒風,冷,沒有邊際的冷。

如果我們能成功就好了。

說不定以後的某一天,這裏會被翻新。

我們,湊合幾晚吧。 等大家都找到工作以後。 我們再搬出去。 會好起來的。

2016年7月18日。

我嚐試過很多次了,沒有辦法,我的畫他們根本不喜歡! 沈天是騙子,我才不是什麼天才。

為了活下去,我和狄海隻能搬到更便宜的地下室。 沈言來找到我,他在大學拿了獎學金,一直在資助我們。

他說:“薇薇姐姐,你們要好好生活呀。等我以後賺了大錢,養你們呢!” 可是,我們怎麼能麻煩他呢?我們要活下去!

在這座斑駁的城市,我和狄海像兩隻螞蟻,相互依偎。

狄海為了我放棄了音樂,在一家盲人按摩店裏工作,隻有那裏肯收留他。

家裏再也沒有放過音樂,他隻讓我在家好好待著,專心畫畫,他說:“薇薇, 你是神明的孩子,沒有人比你更棒啦!你的畫,是全世界最好的。”

我每晚都會到那家按摩店門口接他,我看得到,他每天下班時都是壓抑而痛苦的。但隻要聽到我喊他的名字,他的臉上,就會立刻掛起笑容。

“薇薇,我給你帶了玫瑰花,小心哦,不要被紮到。”

“薇薇,今天客人給了小費,給你買了最愛吃的冰淇淋。”

“薇薇,我帶你回家。”

那雙用來彈奏樂曲的,白皙的手,如今滿是瘡痍。

狄海拚命地工作,我的畫依然沒有人收,將它們撕碎在垃圾桶裏。 望著眼前男人疲憊的臉,我究竟在堅持什麼?

為了幾百塊錢,我放棄了畫畫,白天去便利店打工。當另一個世界出現時, 我就坐在那裏一動不動,讓同事幫忙。

夜晚的時候,到樓下的啤酒攤賣酒,他們拿我當作一個笑話,拚命地往肚子裏灌,直到吐得滿地開了鮮豔的花。那些惡心的手搭在我的肩上,我攥著濕漉漉的錢,在每一個夜裏去接狄海。

我不敢讓他看到我現在的模樣,醉醺醺的時候,也佯裝著很開心。

摟著他的臂膀,輕輕講著另一個世界的故事。

“我們是神明的孩子,痛苦都會過去的。”

每一夜,我們兩個都在說著這句話,堅信著呀。

神明啊...你會庇佑我們的,對嗎?

2017年1月13日。

昨天,天很冷。

我站在啤酒攤烤火,夜晚隻有零星的幾個人在吵鬧,他們尋找著樂子。 我,就是他們的樂子。

一杯杯酒灌入我的喉嚨,冰得渾身刺骨,他們歡笑著喊著:“一瓶五十塊! 快喝,快喝!”

頭痛,可冬天的生意很差,便利店的工作每天都在被罵,隨時都可能失去。 我張開嘴,麻木地任酒精撕扯著進入我的身體。

“快喝!看你能喝多少!”他們醉醺醺地喊著,將錢扔在我的身上。 “也不知道誰家的婊子,冬天還出來喝酒,哥幾個,再拿幾瓶酒來!” “快喝!快喝!老子有的是錢!”

“哈哈哈哈——”

我記不清了,隻記得狄海背著我,瘋了一樣在街上跌跌撞撞!

一次,又一次地跌倒,爬起。

夜晚好冷,我隻記得趴在狄海的背上,聞著他身上的味道,好舒服...就這麼死掉,真是太幸福了......

我聽到狄海的聲音。

“大夫,求你救救我老婆!”

“我有錢!我把錢都給你!”

“我給你跪下,我給你磕頭,救救她!”

“......”

傻瓜,你第一次叫我老婆哎。

神明啊,你聽到了嗎?

神明啊,如果你救不了我,就讓我死在他的背上吧.....

我和狄海都記得。

在醫院裏,隻有別人冷漠的目光。

沈言趕到這裏,付了所有的錢。

當他握住我的手時,我已經從昏迷中醒了過來。 他在我的病床邊失聲痛哭,並將所有的工資都留給了我。 狄海什麼都沒有說,給沈言磕了一個頭。

他的眼睛,流著血淚。

“快要過生日了。”沈言拉著我們的手,“今年我可能要出任務,你們要過得開心。”

“我們,欠你一條命。”

他揮舞著手中的那張卡牌,說:“卡牌在我們手裏,我們是神明的孩子,無論生活是什麼樣子,神明還在,我們還有信仰——”

“神明會保佑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