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溪自己都已經不記得了,自己是因為顧嵐之的那個請求才會對殷湛一次次地縱容,還是命運早已安排了一切。
原來她並不知道殷湛,就是當年的那個哭得慘烈的“小女孩”。但是,那一次在畫境裏的雪崩,她透過他的骨骼,看到了他的過去。刹那間,仿佛所有的一切因果都明了了。
因果循環,不外乎如是。當初就是種下了這樣的因,如今才會收獲這樣的果。
殷澤走了,隻留下一個哭得聲音沙啞,渾身無力的心兒。紅溪這才在他麵前現身——所謂後悔藥,就是應該在人最脆弱的時候送出去才是。
“你、你是鬼差麼?”心兒呆呆地看著眼前這個女子,嚇了一大跳,猛地鋪上了自己母親的屍首,“你不要帶走娘親!你不要把娘親帶走好不好?娘,你回來啊!娘!”
“我不是鬼差。你娘已經死了。”紅溪皺著眉,從懷裏掏出了一直小小的木匣子。
“這是什麼?”
紅溪柔聲道:“這是後悔藥。”
“騙人!娘說,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心兒恨恨道,兩隻眼裏明確地寫著“不甘心”三個字,“如果這世上真的後悔藥,我娘又怎麼會死?!”
紅溪淡淡地笑:“後悔藥也不是什麼時候都能奏效。”
“那什麼時候有效?”
“你最後悔的那個時刻。”
心兒似懂非懂,卻執意不肯要。
“這樣的好東西,你不想要麼?”她嫵媚地輕笑。
“我不會後悔。”這個小男孩的眼睛卻是格外雪亮,他沙啞的聲音也是異常堅定,有種不屬於孩子的成熟之氣,“我娘說了,她嫁給那個男人,從來沒有後悔!”
“她說我要做一個頂天地裏的男子漢,要對自己做出的選擇負責。我不會後悔!”
“我永遠都不會後悔!”
紅溪有些驚訝,但是他的反應也的確是在意料之中。她笑了笑,收起了手中的木盒子,打算離開。
“等一下!”心兒大聲地喊住她,他的臉上還滿是淚痕,甚至眼角處還掛著淚珠,“你叫什麼名字?從哪裏來?”
“你不需要知道。”紅溪回頭,對他傾城一笑,聲音低柔,“因為一覺過後,你就會將這些全部忘記。”
“就算忘記又如何?你跟我說一下,又不會有什麼損失!”他執意地拉住她的裙角。
紅溪無奈,輕輕一歎:“傻小子,你將來若是遇見了一個賣後悔藥的紅衣女人,還是離她遠一些吧。”
她的身影瞬間化為一縷青煙,消失在他的麵前。
紅溪剛回到竹屋,跌坐在地上的時候,撞倒了椅子,動靜極大。她一驚,往床上的人望了一眼,殷湛依舊安靜地睡在那裏,並沒有醒來的跡象。她鬆了一口氣。
然而就在這時,黑暗中一隻強有力手伸了過來,將她從地上撈了起來。紅溪一僵:“你醒了。”
“嗯。”殷湛的聲音低沉暗啞,夾雜著不明的情愫,雙手不經意間觸及紅溪的肌膚,滾燙如火。“你剛才去哪兒了?嗯?”
紅溪默不作聲。
殷湛霸道的氣息猛然逼近,他將她放在床榻上,一俯身,欺身而上,就低頭準確地穩住了紅溪的唇。
“殷湛,你……”室內的溫度漸漸升高……
紅溪渾然一震,出手就要推開他。
殷湛早有防備,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他的聲音早已因內心強烈的喧囂而變了調,沙啞而竭力克製:“紅溪,你我已是夫妻。你欠我一個洞房花燭……”說完,再次俯身,以一種強硬的姿態,不容許她反抗。
而紅溪似乎受到了他言語的蠱惑,也不再反抗。
且把浮雲江山身後拋,換了一室淺吟低唱。
其實很多時候,兩個人的感情,等待的就是一個爆發的契機。殷湛之所以一直隱忍到現在,是因為他從來把握不準紅溪的目的。可是今夜,借著熟悉的琴聲,紅溪走進了他的夢境。
他知道紅溪走進了他的夢境。
在這個夢境裏,他想起了曾經被他遺忘掉的一句話:“傻小子,你將來若是遇見了一個賣後悔藥的紅衣女人,還是離她遠一些吧。”那個紅衣女子身上的光芒,那樣奪目,讓他移不開視線。
紅溪,你可知道,那一夜,我整整一夜用盡了方法不讓自己睡著?隻因為你說,一覺過後,我就會忘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