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路和丁二是命中注定的!古路和丁二是命中注定的!”山洞裏的古路開始喃喃自語,隻是這喃喃自語完全淹沒於四周的穿鑿聲中。想到丁二別有深意地約自己明日在峭連山頂見麵,想到無意中發現的丁二那張抵得上他一年工資的鑽戒發票,想到明天那美好時刻來臨時要將她準備了幾年的秘密禮物奉獻給心上人,古路笑得更甜了。
嗯,奇怪,剛才掐大腿為什麼沒醒來,再掐幾下……徒勞無功的古路放棄了對夢魘的抵抗,決定好好享受這一場詭異的夢境之旅,雖然目測過去這個昏暗沉悶、土石飛揚的山洞,並無任何觀光價值。
“小妹妹,請問洞口往哪走?”古路向一位穿著粉紅色芭蕾舞裙的身量未足十歲的小女孩走去。背對著古路的小女孩,也不回頭,像是沒有聽到她的問話,仍舊用一把小小的鉛筆刀在牆上戳劃,每劃拉一下隻能彈起微小的粉塵,卻感覺耗盡了她小小身體的全部力氣。
古路伸手拉了拉小女孩的肩膀,她這才緩慢地轉過身來。古路看到了一對又大又黑卻無光的眼,一點兒也不像七八歲的小姑娘,倒像活了七八百年一樣。
“媽媽,媽媽”,芭蕾女孩突然扔了鉛筆刀向古路撲去。女孩的雙眼變得通紅,像兩塊烙紅的鐵,她那纖細的手如螃蟹的大螯般鉗住古路的胳膊,嘴裏仍不停喊著“媽媽”。
古路一個驚嚇,奮力掙脫了那小姑娘的手,向後跌撞了幾步,靠到了一個軟綿綿的皮球,她便順勢倚在皮球上喘氣。好在那芭蕾女孩也不追來,隻在原地又叫了幾聲“媽媽”,便拾起地上的鉛筆刀,繼續劃土。
古路氣還未平,又覺得全身開始打擺子,伸手一摸,原來是身後的皮球在抖動。她回頭看去,這一看啊,她的身體也跟著顫抖起來。那哪是皮球,分明是個又矮又胖圓滾滾的男人。
古路雖然是外貌協會,倒也不至於看到矮胖男人便嚇得牙顫腿抖,隻因對方不僅是個胖子,還是個死胖子,更是個會抖動的死胖子!那個男人生前一定沒有這般胖,這般矮,可他全身骨頭盡碎,於是肉身軟塌塌地結成了一個球。
古路終於明白,自己夢到了鬼,第一次。
夢中的驚慌,是這樣的真切,她尖叫、奔跑、碰撞,希望借由尖叫、奔跑、碰撞,讓自己從惡夢中驚醒。然而她不但沒有醒來,反而接二連三地撞進了一個個似鬼非人的懷裏,這下她看清
那西裝革履的紳士身上插著數十把刀;
那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皮膚裂成了幹枯的河床;
而之前那位穿著比基尼的性感女郎,細看她的那張臉,臉上的肉全都垂墜下來,猶如一隻沙皮狗,血紅的長舌也掛在唇外;
還有那個手持青銅劍正奮力挖土的男人,原來他不是穿著青紫長袍,那烏紫的正是他全身的肌膚。
恐怖滾成了越來越大的雪球,砸得古路頭昏眼花,眩暈中她仿佛看到洞中射進來一道白光。
嗬!這場怪夢,該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