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安慶元年,衍州府白雲縣東城門外,正值四月春成,日暖風清,四處花妍柳媚,一派美景良辰。
一處名為放春園的園林之內,五六位書生公子穿紅佩綠,攜著從人正在遊園。
眾人遊至涼亭之下,見一旁假山下團花朵朵,朱紅一片,煞是好看,便議要行令。
一書生將手中折扇一合,指向假山。
眾人一看,那假山旁開了一簇虞美人,紅得嬌豔,美得非常。
書生吟道:“崖邊飛過晚霞紅。”
眾人一聽無不稱妙,假山如崖,紅花似霞,確是巧思。
讚罷,便有人提議,以飛紅二字為政,一一行令,眾人皆允。
恰恰,有個遊春的佳麗帶著丫鬟從旁經過。
聽他幾人話語似要行令,心中好奇,便駐步在六角亭下傾聽。
一書生正在心中尋句,偶然看見那女子芳容,那女子也正好看到這書生佳貌。
四目相對,佳人含羞低首,霎時便紅了臉頰。
書生一喜,心中得句,登時吟道:“紅雲飛上美人頰。”
眾人齊聲叫好。
又有個書生看見遠處桃林下,桃花一陣陣飄落,紛紛如雨。
便吟道:“桃蕊紛紛飛紅雨。”
眾人亦讚。
就此輪流行令,到了一位叫許敬堯的許公子這,令卻行不下去了。
原來,這許敬堯許公子乃是這大周朝兵部右司馬許庭臣的兒子,家裏是武將出身,並未學得些許詩文。
若論胸口碎石,單膀托缸,許敬堯可稱翹楚,可要是讓他吟詩行令。
就無異於讓張飛拈針,李逵繡花,實在是難為人了。
此刻輪到他行令,他行不出來,便假意見著美景,忽地道:
“那遠處的花卉可曾有人見過?”
眾人無一轉頭,皆看許敬堯。
許敬堯突然又看向別處,再言道:
“那遠處的花魁可曾有人見過?”
眾皆轉頭看去。
唯獨有兩人未看,一位是鍾雲深這位君子,還有一位,則是這位鍾君子那綽號“賽大蟲”的妻子。
眾人未見花魁,知覺受騙,更是不依,非要許敬堯吟出來不可。
一書生笑道:“飛紅二字,何其易也,許兄莫不是這也吟不出來吧,啊?哈哈哈哈。”
眾皆笑之。
眨眼間,紅雲便從美人頰上飛到了許敬堯的頰上。
有一人哂笑著對眾人道:
“許公子家尊近日升做了兵部司馬,想來是看不起我等了。”
“莫不是看不起我等?”眾人皆問。
他幾人皆知許敬堯不通詩律,隻怕他仰仗父蔭權勢而忘了舊日情誼,故而出言激之。
其實,哪怕行他個亂令,眾人也就作罷了。
而且,此番話語也實乃調笑之言,並無他意。
可許敬堯畢竟是個粗人,秉性率直,眾人這一番話下來。
他一個大男人如今有些下不來台。
仔細想來,我莫不如隨便行下一令,就此將就過去?
可是,又耽誤了半刻,一番搜腸刮肚下來,許敬堯也未尋得半句可行的。
“飛來紅色野鵪鶉?”
許敬堯在深思熟慮下得出一句。
不好不好,還是要推敲一二。
“飛來紅色野鷓鴣?”
不好不好,哎,是鵪鶉好還是鷓鴣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