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遺屍迷案(3 / 3)

伍明珠道:“大哥受了傷,然後,撕去他夾袍內一片裹,手蘸鮮血,寫了這四個字,為什麼不肯寫在中間;卻寫在上下兩角,中間空出那樣多?”,井望天道:“一個人,忽然間瞎了雙眼,自然有很多不能適應的地方,他無法控製自己,才寫成這樣。”

伍明珠道:“他不能控製的隻是寫的字,但卻空了中間這樣長。必定是有意留的。”

井望天沉吟了一陣,道:“賢侄女說的有理,不過,最重要的,還是那四個字,究竟是代表了什麼。”

伍明珠道:“湖畔、青鬆。這顯然是一個地方。”

井望天道:“不錯,隻可惜,它太不完整。”

伍明珠哦了一聲,突然又撩起伍英屍體上的夾袍,果然在另一角又找到一片絹裹。

上麵也是用鮮血寫的字,不同的是,字跡完全寫在中間,寫的是:“南角斷崖下”,這是一句了,但“青鬆”卻是有頭無尾。

伍明珠道:“湖畔南角斷崖下,青鬆,青鬆什麼呢?”

井望天道:“這孩子,在盲目重傷之後,還如此的肯用心機,可惜天不假年。”

伍明珠拭一下臉上的淚痕,道:“二叔,下麵還該接一些,對嗎?”

井望天點點頭。

接一些什麼字,才是這留言的關鍵。

伍明珠又撩起了伍英的屍體的夾袍,把兩塊絹裹合於一處。

井望天道:“英賢侄受傷之後,撕去了袍裹的絹襯,分成三塊,寫下了他要告訴咱們的事。把它分藏在三個不同的地方。”

伍明珠道:“第一塊,藏在衣領之內,隻寫上下兩角,第二塊寫中間,藏在夾袍下腿之中,而且,他藏的很小心,隻稍許拆斷了幾根線,不留心的人很難看出來。”

井望天道:“幸好賢侄女是個很慎密細心的人。”

伍明珠道:“另一塊藏在何處呢?”

兩個人對伍英的屍體,苦苦思索。

井望天又仔細查看了伍英身上的夾袍,卻無法找到另一塊絹裹。

伍明珠雙目神凝,盯住在伍英的屍體上,哺喃說道:“大哥,你陰靈有知,給妹子一點護佑,讓我找到你那一片藏絹。”

口中祈禱,兩道目光慢慢移動,停在伍英的褲管之上。

忽然間,他發現伍英褲管上,有一處微微隆起。立刻動手,撕破了褲管。果然,那裏藏有一片絹裏。

上麵也有幹枯了的血液字跡。寫的是:“西側有清泉”。

伍明珠低聲念道:“湖畔南角斷崖下,青鬆西側有清泉二叔,這兩句話完全了。”

井望天道:“賢侄女,這兩句代表什麼意思呢?”

伍明珠道:“二叔,這一點,侄女不敢妄言,容侄女推敲之後,再提出一得之愚。”

井望天道:“如單就字意而言,十分清楚,英兒重傷之後,在一處群山環繞的湖畔停過,南角處有一座斷崖,那裏有一株青鬆,青鬆西側,有一道由山中流出的清泉。”

伍明珠道:“大哥向具心機,也許他這兩句留言中別有解析,容侄女多想想。”

井望天道:“唉!賢侄女,這件事,表麵上似是一件普通的江湖衝突,仇殺,事實上隻怕不簡單,有著很複雜的內情。”

伍明珠道:“二叔是否發覺了什麼?”

井望天道:今夜中,咱們伍家堡中來了夜行人……”

伍明珠怔了一怔,道:“來了什麼人?

井望天道:“新近崛起江湖的一個門戶,稱作‘地鼠門’,是一個很詭異,而又很難纏的門戶,他們自號為鼠輩,大部在夜間活動,擅長暗器,暗算,崛起江湖不久,已經引人側目了。”

伍明珠道:“他們一共來了幾個人?”

井望天道:“被我發覺的有兩個人,目下還在堡中。”

伍明珠道:“二叔準備如何對付他們?”

井望天道:“我不想和他們動手,那會替伍家堡招來很多的災禍”

伍明珠道:二叔一向豪氣幹雲,對地鼠門似是有些畏懼。

井望天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但一般的人施用暗算,都在情非得已時,才偶一為之,或是性命交關,情急保命,施展出鬼域伎倆;但地鼠門中人瑜,是自承鼠輩,一向不以正當手殺對人,他們晝伏夜出,沾沾自喜於用詭計算人。”

伍明珠道:“二叔閱曆豐富,智計過人,珠兒一向佩服,不過處置進入堡中這兩頭地鼠,珠兒倒有一些愚見。”

井望天道:“賢侄女請說。”

伍明珠道:“二叔如真要放他們離去,何不大方一些,留他們吃喝一頓義釋而去,他們雖然不知感恩,也總不能因此結仇。

井望天道:“賢侄女高明。”

伍明珠道:“珠兒拋磚引玉,還要二叔細作策劃。”

突然報收集的三塊絹裹,就燭火之上燒去。

井望天隻看得暗暗點頭道:這丫頭才慧尤勝英侄許多。心中念轉,口中說道:“賢侄女,英兒留下的隱秘已毀,咱們也不再怕泄漏了,我想盡快辦完了英侄的喪事,就到黃山一行,找到那座湖和那一株青鬆,但不知賢侄女是否願同往黃山一行?”

明珠道:“為了大哥的遺密,珠兒自當一行,這是大哥性命保下的隱密,不能查個明白出來,那就使大哥死不瞑目了。

井望天改變了主意,吩咐堡丁,高挑了四盞氣死風燈,團團地把那座矮屋圍了起來。

由總管李正的口中,井望天證實了兩個夜行人一直未曾離開。

矮室中的人,倒是沉得住氣,室外燈火通明,仍然隱伏不動。

井望天手執鐵骨折扇,行到矮室門外,重重咳了一聲,道“兩位請出來吧!兄弟已恭候多時了。”

木門緩緩打開,兩個黑衣人一探頭,突然分左右飛躍而出一出室外,忽的就地一滾。右手執刀護身,緩緩站起身子。

井望天揮揮手,示意李總管和手執兵刃的八個堡丁們退遠一些。才拱拱手,道:“兄弟井望天,請教兩位兄台高姓大名!”

兩個黑衣人對望了一眼,齊聲說道:“咱們沒有姓名?”

李正怒聲喝道:“大膽匪徒……”

井望天接道:“你們都退下去。”

李正呆了一呆,帶著圍上來的堡丁,向後退去。

井望天道:“兩位雖然不肯通名報姓,但兄弟瞧得出來,兩位都是地鼠門中人。”

兩個黑衣人看井望天確無惡意,緩緩收了手中短刀。

左麵黑衣人抱拳,道:“井兄就是中原三傑中的井二爺?”

井望天道:“不敢,不敢,難得敝兄弟這點微名,連貴門也有耳聞。”

左麵黑衣人道:“井二爺大名鼎鼎,江湖上有誰不知,咱們既然被發覺了行蹤,隻能怪咱們學藝不精,也無顏留在此地,不知井二爺是否準許咱們告辭?”

井望天微微一笑道:“如是井某人沒有放走兩位之意。也不會招呼兩位了。

語聲一頓,接道:“廳中已備好水灑,請兩位賞臉,到廳中稍坐片刻,飲一杯水酒再走如何?”

兩個黑衣人可能是真的餓了,也許是鼠輩們貪吃,又相互對看了一眼,竟然點點頭。

井望天帶兩人進入了大廳。

果然廳中早已擺好一桌酒菜,酒是醉酒,香氣撲鼻。還冒著熱氣,顯然是剛剛由廚下做好。

廳中沒有戒備,隻有一個伺酒的童子,站在一旁恭候。

井望天讓兩人入了席位,自己在主位上坐下。

鼠輩多疑,兩個人入了座之後,卻不肯動筷。

井望天老江湖,心中明白,先替自己斟了一杯酒,然後,又替兩個黑衣人斟酒,笑一笑,道:“兄弟做主人的,先幹為敬。”

幹了麵前一杯酒,又遍嚐佳肴。

兩個黑衣人眨動了一下眼睛,開始大吃大喝起來。

井望天暗中留心觀查,發覺這些人的舉動習慣,都盡量模仿老鼠,看來這地鼠門中的武功,可能真的和老鼠有關。井望天陪著兩人,直待兩人吃得七成飽意時,才開始問道:“兩位兄弟在地鼠門中屬於哪一級?”

兩個鼠輩之間,顯然有著階級的區別,顯然事事都商量一下,但卻一直由左麵一人答話,道:“銀鼠級。

井望天道:“銀鼠級中人數不少,兩位怎麼識別稱呼呢?”

左麵黑衣人道:“告訴你也不要緊,這不算什麼機密,兄弟銀鼠十九號,那一位二十。”

井望天道:“聽說貴門中人,都廢了名字不用,隻把姓氏冠在號數之上?”

銀十九道:“井二爺對咱們地鼠中的事,似是知道的不少,不過,還不夠清楚,進入地鼠門的人,姓名都要廢去,就以等級為姓,再加上號數,在下是銀鼠級,編號十九,那就叫銀十九,他叫銀二十,如能升入了金鼠級,在下就姓金了……”

語聲一頓,接道:“這些事,在本門中算不得什麼隱秘,但也不會隨隨便便地告訴人,看在你井二爺對咱們這份禮遇,在下投桃報李,告訴你一些還未傳入江湖的隱秘。”

井望天道:“承教,承教……”

輕輕咳了一聲,接道:“進入貴門中,這一生一世,都不能再用姓名了”

銀十九道:“那倒不是,那升入長老、護法級的人,就可以恢複姓名,我們有很多戒規,也有很森嚴的律令,不過,對升到本門護法、長者的人,就放寬了很多,所以,本門中的長老、護

法,都享有很舒適、優遇的生活。”說著,神情間有著無限向往。

井望天了解適可而止,他已對地鼠門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再要問下去,那就可能會鬧成不歡而散的局麵。所以不再多言。

兩頭銀鼠已經吃得酒足飯飽,才自動站起身子,一抱拳,道:“井二爺,謝謝你這頓酒菜招待,咱們要告辭了。”

井望天道:“兩位還有公事在身,井某人也不多留,走!我送兩位出堡。”

這時,天色已亮。

井望天一直把兩頭銀鼠送出了堡門之後,才抱拳作禮,道:“兩位好走,恕兄弟不遠送了。”

銀鼠停下腳步、突然回過身子。緩緩說進:“井爺,你為什麼不問咱們兄弟夜入貴堡,為何而來?”

井望天拈須微笑,道:“兩位銀兄,如是可以說,我相信不用兄弟問,兩位就說了出來,如是不能說,兄弟問了也是白問。”

銀十九道:“不便說,不便說,但我們大吃大喝了一頓,也不能一點也不透露給井二爺。我們兄弟此番入貴堡,是想取一件東西回去。”

他把“偷”字說成了“取”字。但取什麼,他沒有說下去。

井望天隻是淡淡一笑,也未多問。

銀十九打個酒呃,道:“二爺,你請回吧!咱們走了。”

井望天心中一動。道:“兩位銀兄,兄弟心中請教一事,隻不知是不是該說?”

銀十九道:“不要緊,你盡管問;能夠回答的,我們會回答你,不能回答的,咱們就不回答。”

井望天道:“伍家堡不願和貴門結仇,兩位離去之後,不知是否還有貴門中人入侵本堡?”

銀十九怔了一怔,道:“這個?在下可以奉告的是,兄弟隻能把二爺的好意思轉告,會不會再派人來,咱們做不了主。”

井望天道:“銀兄,在下還想請教一件事。”

銀十九道:“好!兄弟能說的,言無不盡。”

井望天道:“伍家堡這麼待兩位,算不算仁盡義至?”

銀十九道:“很好!我們很感激,回去我們會盡力美言,江湖上傳說的地鼠門,隻是一般情形,其實,他鼠門也有規戒,如沒有幾下過人之處,在門戶分立的江湖中,冒不出我們這樣一個組合。二爺,兄弟也希望能說動我們金九哥放棄這筆生意。”

井望天道:“如是說不動呢?”

銀十九道:“那就不是兄弟能力所及了,不過,你已經盡了心意,兄弟也盡了報答情意。”

井望天道:“最重要的是,貴門若再有人進入敝堡,我們該如何應付?”

銀十九道:“問得好,二爺,兄弟我會把事情詳作稟報,而且,具結留言,作為張本……”

井望天接道:“銀兄那對我們伍家堡,有什麼好處呢?”

銀十九道:“好處大的很,有了兄弟的具結留言,我們這一次出動的鼠隊主持金九哥,也不敢輕易地把它毀去,這件事,早晚要到門主那裏,你們伍家堡對敞門有過一次人情,但這人情無法阻止地鼠門再向貴堡侵犯……”

銀二十接過:“價值在地鼠門不會再把貴堡的私仇,也就是說,地鼠門中再向貴堡尋仇,如遭受了什麼損傷,不會再記私仇,也不會再向貴堡報複。”

井望天一抱拳,道:“有銀兄這一句,兄弟放心不少……”

語聲一頓,接道:“銀兄,你雖然不肯以真正姓名相告,但我井其人看得出你銀兄是一位很有義氣的朋友。”

銀十九道:“二爺誇獎。”

井望天道:“銀兄如是日後有機會路過伍家堡,千萬給井某人一個把晤的機會。”

銀十九道:“一定,一定,到時候,一定再來拜望二爺,咱們告辭了。”

井望天道:“二位好走,恕兄弟不送。”

銀十九道:“不敢有勞。”轉身大步而去。

望著兩頭銀鼠的背影,井望天嘴角間泛起了一抹微笑。

回到堡中,隻見無情金鏢楚定一正在廳門中處,見了他一欠身,道:“二哥,早啊!”

井望天道:“你站此好久了?”

楚定一道:“小弟一直在暗中看著你應付兩個鼠輩,小弟怕壞了二哥的事,不敢現身。”

井望天道:“喔!”

楚定一笑一笑道:“二哥,地鼠門中人,在江湖一向不登大雅之堂,咱們中州三傑,還用不著和地鼠門攀這份交情,二哥怎會那樣的好耐心,應付他們?”

井望天道:“三弟,咱們伍家堡正值多事之秋,不能再結下地鼠門這個強敵,他們像纏身冤魂一樣無休無止,能夠不惹他們,豈不是更好?”

楚定一道:“二哥,把他們安撫好了嗎?”

井望天道:“地鼠門規戒,聽口氣,他們似乎是受人指使而來,也許,他們早已收了人家的銀子,因此,他們無法罷手。”

楚定一道:“這不是白白喂了他們一頓酒飯嗎?”

井望天笑一笑,道:“老三,工夫沒有白費的,咱們這樣對待一個暗中探堡的敵人,要說他們心中不感檄,除非他們完全沒有了人性……”

楚定一道:“這麼說來,下一次,地鼠門中再有人來,咱們就可以放手對付了。”

井望天道:“對,先禮後兵,再來了,就讓他們吃點苦頭。

楚定一道:“二哥,他們究竟要來取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