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少夫望著那隻鐵掌,似乎未能全信。
強永猛道:“你一定還不相信它的威力,我可以試驗一下!”
身邊不遠處有一根拴馬的石樁,半截埋在土裏,粗約徑尺,最堅實的青石築就的,強永猛走過去,舉起鐵拳,在頂上輕輕一拍,整根石樁像細沙般的塌落下來!強永猛退後兩步,朝白少夫笑笑道:“你把底下挖起來看看!”
白少夫走過來,用手一撈,隻抓起一把石粉,連埋在土裏的半截也都碎成石粉了,眾人一起變色。
強永猛大笑道:“少夫!現在你還懷疑我的武功嗎?頑石尚且如此,血肉之軀,能經得起我一掌嗎?”
白少夫神色激動地道:“教祖神功無敵,本教重振在即,屬下一定追隨教祖,共創偉業。”
強永猛哈哈大笑道:“而且是空前的偉業,你等著吧!”
藥師等人卻臉色沉重,在一起偷偷商議應付之策。
哈回回道:“想不到這魔頭藝業精進如此,我倒是後悔說出那個辦法了,這一來如虎添翼,我們怎麼辦呢?”
燕青也道:“照他舉掌裂石的威力來看,我們是無人能及,隻有把張兄弟叫出來對付他了。”
拂雲叟搖頭道:“不行,張自新的功力不會超過他,我們還是按照規定的計劃,先消耗掉他的功力,再由張自新出來對付他。”
李鐵恨道:“可是他的功力越戰越強,與我們原來的計劃不相符合,是否要重新考慮一下呢?”
藥師道:“哈兄培蓄功力的方法是我主張泄露給他知道的,效用雖著,他卻忘記了一件事情,人的精力畢竟是有限的,尤其是在短時間內,突然加強,損耗得也快,照他目前的狀況,不等他對我們每一個人施展,就會力竭而死。”
拂雲叟道:“藥兄拿得準嗎?”
藥師道:“這一點我絕對有把握,隻是對他的功力估計不實,我們原來的計劃是每個人跟他虛耗一陣,輪流更替,耗到他力竭為止,現在恐怕就要改變了,跟他交手的人,必然無幸,上一個死一個。”
拂雲叟道:“隻要能消滅此賊,再多的犧牲也在所不計,隻要藥兄估計不錯,我們的犧牲也是值得的。”
藥師沉吟片刻道:“那就這麼決定了,不過還得要注意,別讓張自新知道,這小子急憤好義,如果知道我們有了死傷,一定會奮不顧身而出,那就糟了!”
哈回回道:“目前他被朱梅伴他在窯中,壓著不許他來,但是有人給他送消息,最好還是叫沙麗去通知他一聲,警告他不得通知,絕對不準出來。”
藥師點點頭道:“好,隻是我們得告訴沙麗,別把真實的情形讓他知道,否則是攔不住他的。”
眾人商議定當,回頭找沙麗,卻已不見蹤影。
哈回回跌足道:“不好,這小鬼一定是見到強永猛的功力厲害,搶著去叫他出來對付了,那可怎麼辦,看來我們得延期了。”
拂雲叟道:“延期恐怕不可能了,強永猛認為勝券在握,說什麼也不肯放過我們。”
藥師道:“延期倒是可以,我隻要說出他體力不繼的後果,他一定不肯輕易嚐試,會自動退卻的,問題是延長時間,他的功力得以從容進展,再也無法除去他了。”
拂雲叟道:“延期絕不可行,惟一的辦法是搶先發動,趁著張自新還沒來之前,先拚上一陣,等張自新到後,或許已拚得差不多了,才有希望除去他。”
藥師一歎道:“隻有這個法子了,誰先上?”
燕青道:“我先試試看。”
拂雲叟道:“這不是試的,一上就沒命了,你的功力不夠,損不了他多少元氣,還是由我們先上吧!”
燕青道:“我功力雖不足,卻有一個好處,他必借對手抵消他的全部功力,才能使另一隻手得到充分的休閑養蓄的機會,我功力差,他就無法全力出手,進展得慢一點,各位老人家就可以趁機攻他的弱點。”
藥師神色一揚道:“對,這是個好辦法,我們一方麵以弱攻強,牽製他無以深進,另一方麵以強攻弱,因為他的另一隻手是進入靜休狀態,雖有白少夫與花蝶影為護,並非不能攻,隻要毀了他一隻手,問題就好解決於!”
這邊在商量,強永猛將白少夫與花蝶影也召集在身邊麵授機宜,兩方麵差不多同時結束了商議。
強永猛笑笑道:“你們決定好了?是誰先送死?”
燕青挺身道:“我來試試你玄天神掌之威。”
強永猛冷笑道:“你們那邊的老一輩真沒有出息的,居然叫你這個小夥子先來送死。”
燕青道:“正因為我們都知道難逃一死,所以我才先走一步,在黃泉路上把路掃掃幹淨,鬼門關前打通關節,讓各位老人家得以順利上路,也是我們做晚輩的一點孝心。”
強永猛哈哈大笑道:“好!好極了,既然你有這分孝心,我就成全你的孝心,第一個送你上路吧!”
語畢一使眼色,白少夫與花蝶影緊緊相隨,朝燕青逼去,燕青挺劍而立,凜然以待。
強永猛走到跟前,冷冷地道:“燕青!我玄天神掌之威,豈是你兵器可禦的,我勸你還是乖乖地放下劍,領上一掌的好。”
燕青道:“笑話,我學的是劍,尊奉的也是劍,一劍隨身,生死與共,任何情形下都不會放手的。”
強永猛輕哼一聲,冷然舉起右手,對準燕青拍去。
燕青用足了勁力,對他的手上一劍砍去。
拂雲叟見機會難得,飛身撲出,雙掌分飛,一掌震開護衛的白少夫與花蝶影,另一掌卻攻向強永猛那隻鑄有鐵手的殘臂,隻聽得“鏘鋃”一聲,接著一聲悶哼。
首先是拂雲叟被震得向後飛跌,落地後口角鼻孔都流出鮮血,那條右臂更是血肉模糊,齊腕處不見寸肉。
藥師連忙上前扶住他道:“雲老,是怎麼回事?”
拂雲叟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還是燕青道:“我們上了他的當,他攻我是假的,功力集中在另一條手臂上,跟雲老對了一掌,我的一劍是白少夫架開的。”
強永猛哈哈大笑道:“少夫,你真不錯,居然能懂得我的心意,配合我的行動,為我減少了一個勁敵。”
白少夫笑道:“屬下想對付一個燕青,教祖根本不必全力出手,主要的還是預防別人的突襲,所以拂雲叟一動,屬下立刻作了個決定,將這一邊丟開了。”
強永猛得意地直點頭,又朝燕青道:“你自以為很聰明,居然也會上這個當,可見白少夫並不遜於你。”
拂雲叟在藥師的推拿下,漸漸恢複了精神,自己又能站起來了,道:“強永猛,你的玄天神掌也不過如此,我剛才是沒準備,隻用了七成勁力,才著了你的道兒,如果我拚上了命,未必就輸給你。”
強永猛笑道:“你不服氣,大可以再試一下。”
拂雲叟道:“拚就拚,我這條老命不要了,用足全力再跟你對上一掌,瞧你是否能抵擋得住。”
燕青忙說道:“雲老,你還是先歇歇吧!將傷處療治一下,現在跟他拚,您是非吃虧不可的。”
拂雲叟鼓起眼睛道:“我老頭子都不怕死,你怕死不成,玄天神掌的威力不過如此!”
燕青道:“雲老!您誤會了,在晚並不是怕死,強永猛的玄天神掌是根據對方的功力而施力的,受力越大,反震之力也越強,您幸虧是使了七成功力,才殘了一手,如果是用足全力,隻怕連身子都震碎了!”
強永猛哈哈大笑道:“小子,還是你有見識,隻可惜你事前沒有先見之明,把雲老兒白白給犧牲了。”
燕青微笑道:“雲老所殘者不過一臂而已,也不是毫無代價的,至少他想出了一個對付你的方法。”
強永猛一怔道:“什麼方法?”
燕青道:“你發掌之威力以對方的功力而定,假如以後我們每個人對你出招時,卻隻用一二成功力,你的玄天掌功對我們就毫無威脅了。”
強永猛臉色激動,神情顯得很是懊喪。
白少夫忙道:“那又怎麼樣,教祖可以收起玄天掌勁,改用普通功力來對付你們,照樣可以置你們於死地。”
言下十分地得意。
強永猛哼了一聲道:“少夫,你還是差了點,這種事隻能悶在肚子裏,等他們上來送死,你先叫了出來,有個屁用。”
白少夫道:“教祖的玄天神掌必須慎重使用了,屬下見剛才的情形,不發勁的那一邊,實在太危險了,簡直是毫無抵抗能力,屬下才擅自做主替教祖擋開燕青一劍,如果對方多幾個人同時在兩邊發動,單靠屬下與花護法二人,恐怕招架不了……”
強永猛道:“你看出我那一邊不蓄勁嗎?”
白少夫道:“是的!剛才燕青出劍時,教祖的手雖然迎了上去,可是所用的姿勢,卻是避開他的劍鋒,以教祖通天徹地之能,金剛不壞之身,這是從未有的現象,屬下都能看得出,對方一定也看得出。”
強永猛略加深思,才道:“這倒是個可慮的問題,好在我閉脈蓄勁,原為助長功力,對方去了一個拂雲叟,餘下僅有一個管翩翩堪慮,她有宮門四傑對付,別的人縱然出手,對我也沒多大好處,我幹脆不作練功打算了。”
白少夫道:“屬下也是這麼想,何況他們已領略到玄天神掌的厲害,一定不敢再出全力而搏,教祖想借此練功也沒用,倒不如著著實實將他們解決算了!”
燕青微笑道:“白少夫!你分明是怕死,才說出這種話,強永猛如果再練功,一定要你們護衛,而我們洞察機竅後,必然會先以你們為對象,你才緊張起來。”
強永猛變色道:“少夫,你是這個心思嗎?”
白少夫頓了一頓才道:“不錯,屬下確有此意,屬下對教祖的忠心不二,隻是想以一己之力,替教祖創百世不朽之偉業,如果僅以肝腦塗地來報效教祖,不但對教祖無益,而且對屬下等人來說,犧牲得也太沒價值。”
強永猛沉思道:“也罷!你本是個功利至上的家夥,對你無利的事,勉強你去工作,你也不會盡心的。”
白少夫道:“教祖神功已經無敵於天下了,何必還要再去求長功力呢!”
強永猛笑笑道:“算你會講話,退下去吧!”
白少夫與花蝶影兩人退後。
強永猛道:“現在是誰來送死?趁早自己滾出來,免得我找上你們去。”
東門雲娘剛要有所動作。
燕青將身子一攔道:“夫人別急,還是由我去試他一下。”
強永猛道:“燕青,剛才已經饒過你一次,你別不識好歹,硬要送死不可,我實在是愛惜你這分人才。”
燕青笑道:“強永猛,你對我還沒有死心?”
花蝶影也道:“教祖,在洛陽時,就因為教祖對他過分容情,才招致許多失敗,屬下看,此人絕不可留。”
強永猛笑道:“我這人也是死心眼,看定了一件事,就非達成目的不可,等他的倚靠倒了下去,他一定會乖乖地投到我麾下來,這小子確是個可用之才。”
燕青微笑道:“強永猛,等我們交手之後,你會發現我可欣賞之處還很多,多得出乎你的想像。”
強永猛還弄不清他的話是什麼意思,燕青已拔劍攻了上來。
強永猛伸出右手去,捏住他的劍鋒笑道:“燕青,論武功你實在差得很遠,現在你乖乖地拋下劍,躲到一邊去,我再次饒你不死!”
燕青道:“假如我不肯棄劍呢?”
強永猛道:“我的忍耐有個限度,你一定要找死,我隻需指上用力,憑內勁就可震碎你的心了!”
燕青神色一正道:“你別做夢了,我已告訴過你,一個劍手的劍即為生命,劍在人在,劍去人亡……”
強永猛神色一厲,大聲道:“臭小子,你領死吧!”
手上內勁暗送,燕青的身子一震,往後飛退出去,可是他的劍始終沒離手,仍帶了回來,而且他落地後,臉色雖然蒼白,神情卻很愉快,用手一拭劍鋒,拭掉上麵的鮮血道:“強永猛不管你武功多高,在我手下,你永遠都是失敗的,你這個齊天教祖的美夢永遠也做不成了!”
強永猛不禁一怔,對燕青能抗受他八成內勁的暗震,感到頗為驚奇,尤其是燕青從劍鋒上拭下的鮮血,更使人感到十分詫異。
那血色殷紅,顯見是新染上去的,可是燕青的長劍出鞘後,並未傷過一人,這血又是從哪兒來的呢?
燕青運運氣,鎮住浮動的氣血,然後笑道:“強永猛,這劍上的血不是我的,也不會是別人的,你想是誰的?”
強永猛道:“總不會是我的?”
燕青笑笑道:“當然不會是你的,那是我不久之前,用劍割下了一隻惡狗的爪子,這是惡狗的血。”
強永猛聞言微怔,低頭一看,不禁神色大變,原來他的右手還在潸潸滴血,大拇指與食指已經不見了。
連藥師等人也沒看見強永猛的手指被削斷了,這兩隻手指是強永猛捏住燕青劍鋒的,一定是燕青的劍將它們削下來的,但這如何可能呢?強永猛一身氣功無敵,除了張自新能以先天氣功與之一抗外,誰都傷不了他。
何況強永猛的手指,堅逾精鋼,就是張自新用祖傳的天龍匕,也不可能削得斷。
燕青的那枝長劍不過是凡鐵而已,怎麼能削斷強永猛的手指呢?
強永猛自己也是難以相信!
更絕的是強永猛斷指後已有一段時間,地上滴血已凝,怎麼會毫無知覺呢?大家實在想不透這個道理。
楊青青忙問道:“燕大哥,你是怎麼弄的?”
燕青笑道:“本來我是不想說出來的,憋憋強永猛,叫他死了都是個糊塗鬼,既然你問起來,我就說了吧!剛才強永猛用掌傷雲老時,我知道他這隻手功力閉絕,趁機會在他的臂彎上插進兩支銀針……”
李靈風忙道:“燕大哥,昨天你向我借了兩支銀針,原來是作這個用的,可是我並沒有見你出手呀?”
燕青道:“我是用自己的燕尾鏢的回風手法發出,距離既近,你們都是注意著雲老對掌,自己不會發覺。”
李靈鳳道:“可是我的銀針也破不了他的氣功呀?”
燕青笑道:“他那時一心集中功力對付雲老,這隻手根本就沒有蓄勁,進入閉塞狀態,挨了兩針也不會知覺的。”
李靈鳳道:“事後他怎麼還沒知覺呢?”
燕青道:“針上經我淬煉了一種麻藥,那能使人知覺麻木,氣脈不通,不過為時很短,上次我就是用這種藥,使他麻了一段時間,張兄弟才能砍斷他一條左臂,今天如法炮製,又削下他右手兩隻手指。”
強永猛氣得哇哇直叫。
燕青笑道:“強永猛,你剛才自以為得計,用聲東擊西之法傷了雲老,還認為勝過了我而自鳴得意,其實我早就預料到了,將計就計地給你一個當上,現在你是否對我的才能更加欣賞了呢?”
強永猛氣得全身發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白少夫見情況不佳,低聲道:“教祖,依屬下看,今天還是……”
強永猛厲聲叫道:“不行!今天絕不能罷手,我說什麼也得斃了這個小畜生才出得心中這口怨氣。”
白少夫道:“可是教祖的手不方便……”
強永猛舉起那隻鐵掌道:“有此一手在,我的玄天神掌仍是能施展,我今天是跟他們拚定了!”
燕青笑笑道:“拚不了多久了,那兩枚銀針已經深入血脈,隻要你一用勁,針隨脈走,你就完蛋了。”
強永猛冷笑一聲,舉起鐵掌在自己的右掌一擊,然後獰笑道:“我將右手的脈絡整個閉死了,看你能奈我何?”
燕青道:“你隻靠一隻假手,又能成什麼事?”
強永猛一言不發,飛身猛撲過來,舉掌就擊,燕青滾身避開,藥師和管翩翩同時出掌擊向他的背後。
強永猛背上受擊,隻將身子往前衝了幾步,一點也不在乎,依舊追著燕青猛擊。
燕青見他來勢洶洶,倒不敢回手反抗,拚命躲避,可是強永猛動作比他快得多,他逃出五六步,強永猛一跨腳就追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