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中行忍不住道:“總執事,我們不是不服調配,實在是對方深淺不知,怕出去替本教丟人,總執事已得教祖親傳,對付他隻是舉手之勞,為什麼不親自出場了結呢?”
白少夫冷笑道:“徐護法,我不是偷懶,今天是本教重行開府之慶,我不想二個人把功勞全占了,何況我己任總壇執事,再往上升也沒有位置了,才把這個機會讓給大家,你別誤會我是故意給各位出難題。”
徐中行道:“我們也是一樣,承蒙教祖器重,予以各分壇執事之職,再往上升,除非總執事讓位,否則也沒有餘缺了,何況,我們追隨教祖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此心耿耿,教祖知道得很清楚,用不著再爭功邀寵了。”
他的態度很堅決,使得白少夫很下不了台。
他惱羞成怒之下,將眼一瞪道:“好!我照你的說法,這一場不算功勞,隻靠苦勞,你多辛苦一點吧!”
徐中行望向強永猛道:“假如這是教祖的意思,屬下萬死不辭,除此之外,屬下不受任何人的命令。”
白少夫怒聲道:“教祖授權於我,我的話就是教祖的命令,聽不聽在你。”
強永猛忽然道:“徐中行,你是第幾分壇的執事?”
徐中行道:“屬下昨日才蒙分配為第一分壇執事。”
強永猛道:“好,從現在起,你的職位由白少夫接替,你擔任總壇副總執事,總執事之職由花夫人接替。”
白少夫大感意外,不知所雲。
強永猛臉色一沉,冷冷地道:“少夫,我對你很失望,你才具有餘而氣量不足,這些跟我多年的舊人,對我都是忠心耿耿。
對你可不見得很尊重,你身膺重任,應該設法爭取他們的好感,力求人和才是,可是你竟利用職權,排除異己,上次齊天教之敗,就在用人不當,前鑒未達,你又來這一套了!”
白少夫滿臉愧憤,無言可說。
徐中行則感動萬分,哽咽地道:“教祖如此體察下情,屬下惟肝腦塗地以報。”
強永猛笑道:“我受了一次教訓,不會再將大權隨便信托一個人了,中行,現在我將調整的權利交給你,你看著辦。”
徐中行躬身道:“這個屬下不敢應命。”
強永猛道:“為什麼?”
徐中行道:“來人以普度為號,必是千手觀音,慈航普度,精擅各技,以本教現列各人,除教祖外,隻有白少夫出場最恰當,可是屬下指名叫他出去,難免會被認為有挾怨報複之嫌,是以屬下不敢應命。”
強永猛哈哈一笑道:“很不錯,你有這個眼光,的確夠得上這個副總執事的職位,我也知道這家夥難以對付,白少夫更明白,如果來人真是易於打發,他還會讓你們嗎?早就搶著去建功立威了,他自己不敢出去,就表示他也沒把握,那麼照你的看法,還有誰能勝任呢?”
徐中行道:“那除非是教祖親出了。”
強永猛搖搖頭道:“不,我不想出去,我的目標不是這幾個番僧,而是另一批更難惹的人,我的功夫目前還不能輕露,你必須另外找個較為恰當的人選。”
徐中行環顧左右,目光停在張自新身上道:“他……”
強永猛笑道:“不錯,還是他,這小子一身氣功,不怕損傷,而且失了知覺,不知痛癢,正是最佳人選。”
說完沉聲道:“張自新,你再出去打一場。”
張自新正待出場去。
對麵的燕青忽然道:“站住。”
張自新居然應聲站住了。
強永猛大為驚奇。
燕青笑道:“強永猛,張兄弟現在不止聽你一個人的話了。”
強永猛臉現怒容道:“燕青,你用什麼方法?”
燕青笑道:“你用什麼方法,我就用什麼方法。”
強永猛道:“我不相信你也會迷魂大法?”
燕青道:“我不必會那種法術,隻要會仿聲術就行了,你每次命令張兄弟行動,都要改變聲調,幾次下來,我就看出症結之所在,原來所謂迷魂大法,隻是迷惑他的神誌,使他隻聽得見一種聲音,也隻接受一種聲音的命令,我揣摩一會兒,終於學會了你的發音……”
強永猛大叫道:“小子,算你厲害,可是你會後悔的。”
燕青笑道:“後悔是以後的事情,至少在今天,我能叫張兄弟不再成為你的工具,不受你的利用。”
強永猛瞪著他看了一會兒,然後道:“我隻要一句話,立刻可以殺了他,你可別逼我幹這種事。”
燕青也瞪著強永猛,不知道他的話是真是假,但也不甘示弱,沉聲道:“我寧可毀了他,也比受你的利用好。”
強永猛僵持了片刻,才轉顏笑道:“燕青,毀了張自新我並不心痛,對你們可是一個大損失,我相信你還有意思要把他爭取回去,我也不舍得輕易放棄這個好工具,因此我們暫時把他擱下來,回頭再各顯神通如何?”
燕青淡淡地道:“可以,反正我絕不讓他再為你殺人。”
強永猛道:“那隻有一個條件,你們負責解決這個普度佛,因為我不想出手,也不想拿我的人來冒險,所以才動用他,如果你們想保全他,就必須接受這個條件。”
燕青笑道:“沒問題,藏邊四佛挑戰的對象是我們雙方,不讓你獨任其事,這一場交給我們好了。”
藥師忙道:“燕青,你幹嗎又要攬事?”
燕青苦笑了一聲,攤攤手道:“師父,並不是弟子多事,強永猛經過幾次失敗的教訓,已經聰明多了,從剛才他突然降了白少夫的舉措看來,他已是步步站穩,不再獨斷獨行了。
張兄弟是我們惟一的希望,我們能保全他一刻,就不能放棄機會,何況藏邊四佛曾經對我們也下過戰書……”
藥師道:“可是他們現在隻向齊天教挑戰呀!”
燕青道:“強永猛隻打算用張兄弟出場,如果張兄弟在正常的情形下,我倒不擔心,現在他的狀況,卻不宜出戰,這個普度佛可能是最難對付的一個,強永猛才推給我們,我們除了接受,還能怎樣?”
強永猛大笑道:“不錯,我推出張自新,也不敢說絕對有把握,但至少能拚個兩敗俱傷,同歸於盡,那對我毫無損失。
不過你們想保全他,我也不反對,留下他對我有一點小小的用處,因為苗天神死了後,我一直缺少個忠心耿耿的死士,張自新可以補上這缺。”
白少夫冷冷地笑道:“燕青也知道如何命令他了,教祖再用他,就要時刻擔受著暗襲的危險。”
強永猛哈哈大笑道:“燕青是個懂得見風轉舵的人,他之所以不肯為我所用,就是因為我節節失利,他對我沒有信心,等今天之後,他就知道誰是世上最強的一個,自然會樂於為我所用,因此我倒是希望他能知道控製張自新的方法,將來對我的幫助更大一點。”
白少夫妒恨地道:“教祖還是沒打消招降燕青之意。”
強永猛道:“本來我以為你能代替他了,後來看看還是不行,許多地方他比你強多了,即以控製張自新的方法而言,你在我身邊多少日子,仍是摸不清門道。他才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就完全學去了。”
白少夫道:“那是屬下對教祖的忠心,屬下將大內那個精擅迷魂大法的術士帶出來獻給教主,為了避嫌,屬下從不過問此事,自然也不會在這上麵留心。”
強永猛笑道:“還有一點,他比你得人心,徐中行在下麵就跟燕青商量,請燕青除掉你,可見他比你得人和。”
徐中行臉色大變。
強永猛笑笑道:“中行,你放心,你雖然乞援於燕青,卻沒有背叛我的意思,我不會怪你的,我將白少夫降貶在你之下,也是為安你的心,經過一次教訓後,我已經知道如何禦下之道,再不會用錯人,使內部起摩擦了,將來花夫人的位子由燕青來擔任,你們更可以合作無間,將本教好好地發展開來……”
徐中行躬身道:“教祖聖明,教祖聖明。”
強永猛一笑道:“我雖然使你委屈得乞援於外人,可見還不夠聖明,但我絕不糊塗,莫謂隔牆無耳,本教任何人的行動都瞞不過我的,孰忠孰奸,我十分清楚,絕不會像從前一樣,在身邊埋著一批禍胎而不知了。”
徐中行居然打了個冷噤,不寒而栗,連白少夫也是臉無人色。
隻有花蝶影道:“教祖有把握將燕青爭取過來嗎?”
強永猛笑道:“我從不做沒把握的事。”
燕青對這番話置若罔聞,低聲與藥師商量如何應付巴爾赫勒的事,最後才商定由哈回回先出場一搏。
哈回回出場的態度很從容,稍一拱手道:“佛爺慈悲!”
巴爾赫勒微微頷首道:“哈老師不僅是回族首長,也是回疆第一勇士,大漠飛龍在二十多年前就名聞草原,今日相會,僧家頗感榮幸,不知何以賜教?”
哈回回笑笑道:“佛爺對我的底子摸得這麼清楚,自然知道我會幾套玩意兒,何必還要問呢?”
巴爾赫勒笑道:“很好,哈老師的摔跤別有心得,拳掌驚世,聽說近來內家功夫也步入化境,僧家就在這三方麵請教吧!這三者都是徒手,我們同時施為如何?”
哈回回淡淡道:“悉聽尊便,但望佛爺手下容情。”
巴爾赫勒笑道:“哈老師別客氣,回藏兩地接鄰而居,你我又都是一方領袖人物,印證所學,卻不能傷和氣,否則影響到兩族的交誼,引發戰端就沒意思了。”
哈回回道:“佛爺所見極是,請。”
倆人又對施一禮,然後動手對搏。
一開始,倆人較量的是內功,發掌互擊,掌與掌相接,有時寂然無聲,有時轟然巨震,都是用暗勁在較高低。
結果發現實力不相上下,相互對笑,自動地改變方法。
哈回回展開拳式,呼呼風生,蛇行,狸翻,鵬搏,狼踞,這套拳是他在大漠上精心觀察鳥獸的撲擊變化而創演成式的,別是一個路子,巴爾赫勒卻用的藏派密傳正宗八部天龍掌法,勢沉力猛,幻化莫測,招式神奇。
兩個人打得非常熱鬧而精彩,看得四邊的人也目搖神奪。
李鐵恨低聲道:“幸虧是哈大俠出去,換了第二個人,即使內功力不遜,招式也不如對方靈巧,非輸不可。”
東門雲娘道:“那倒不見得,管妹就能勝過他。”
李靈鳳也道:“管姨的散花手是柔勁,柔能克剛,招式上就比那個番僧刁狠,何況管姨練的又是外門硬功夫,一掌打上去,至少也敲掉他幾顆牙齒。”
藥師低聲道:“我不是不知道,翩娘的散花手屬陰柔,勁道都是陽剛的路子,對方不察,一定會上當,可是我們必須保持一部分實力,用來對付那個金龍佛薩達,翩娘到那時再出去,才能造成絕對有利的形勢。”
東門雲娘一怔道:“我們幹嗎要跟他們全體動手?”
藥師道:“這是戰術,強永猛看準那幾個番僧都不好對付,除非他親自下場,其餘的人都不是敵手,所以才借著推出張自新的名目,都推給了我們,為了保全張自新,我們必須接下來的,何況這對我們有好處。”
張長傑道:“犬子已受人迷失神智,留之無益,我們更要節省人力,才躲得今天這一場危機,怎能再樹強敵呢!”
藥師道:“不!那個覺迷佛能解得了自新的迷魂法,我們必須爭取他們的合作,共謀對付強永猛。”
燕青點點頭,道:“張兄弟已經傷了大力神佛,如果再傷一兩個,他們懷恨深了,就不管他是否失去神智,都將以殺之為快了,所以我們必須阻止這件事的發生,我要推還給強永猛並不太難,怕的是強永猛一出手,那些番僧必無生理,倒不如我們接下來,設法化敵為友,變阻力為助力。”
張長傑道:“他們輕易不肯與人合作的。”
燕青道:“那當然,否則強永猛也不會讓他們與我們見麵了,但我有我的辦法。”
張長傑道:“什麼辦法,我知道喇嘛都很固執,一念成仇,睚眥必報,化解他們的敵意很難,更別說合作了。”
燕青笑笑道:“我知道他們自視極高,必須先挫之以威,再示之以恩,他們才能為我所用的。”
張長傑道:“那恐怕不太容易,連擊敗他們都要費大力氣,挫之以威談不上,更別說示之以恩了。”
燕青道:“戰術之運用,妙在一心,老伯不必擔心,這沒有您的事,您主要的任務是挑戰強永猛,惟有父子的天性是任何法術無以抵禦的,等您瀕臨危境時,再加上覺迷佛的一聲棒喝,必能使張兄弟脫出迷境。”
張長傑道:“你對迷魂大法很清楚嗎?”
燕青道:“不清楚,但是強永猛不敢用張兄弟來對付我們,可見這裏麵大有問題,往深處一推究,必然是迷魂大法有這個缺點,我們正好加以利用。”
張長傑道:“我不相信,自新那畜生已六親不認了。”
燕青笑道:“不然,哈大俠出戰時,我仔細觀察過沙麗的表情,見她微微有憂急之狀,天倫至情乃人最神聖的一種天性,不是任何邪法所能作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