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永猛一聽張自新說得頭頭是道,不禁張口怔住了。
群俠則個個驚喜若狂,連燕青也怔住了,訝然地道:“張兄弟,這一年來,你沒離開過大漠,上哪兒去找的金色百足蟲,難道你會搬運法從苗疆搬來的?”
張自新道:“我怕消息外泄,給強永猛知道,所以對誰都沒宣布,這東西是托我童年一個故交去找來的,李大俠該記得這個人,是給我姥姥守墳的孫寡婦的兒子玉桂兒。”
李鐵恨道:“我記得,可是他沒來呀!”
張自新道:“他根本不會武功,也辦不了事,我是叫他帶了峨嵋的掌門信符,到西蜀找到峨嵋的人,帶了我一封私信,說明取材的地點與方法,到手後也秘密托人帶來交給沙麗,那人來得也巧,今天下午才到。”
燕青道:“難怪我們找了半天,不知道你們上哪去了。”
張自新道:“我們接到通知,趕出去拿到了東西,才闖進哈薩克族的營地,引起一場糾紛的!”
哈回回道:“這場糾紛是免不了的,哈薩克族受的煽動,準備好那群猛獸,是存心鬧事的,你們去了,隻是給他們找個借口,即使你們不去,他們也會另找理由。”
沙麗這才笑道:“說巧也巧,說險也險,峨嵋派來接送東西的人,不知怎麼摸進了哈薩克營地,幸虧他們沒被強永猛發現,否則今天就要糟了。”
張自新笑笑道:“如果不是有了金色百足蟲,我也不會逞強去鬥野獸了,明知強敵在後,我怎會拚舍力氣去與畜生鬥狠,正因為金色百足蟲在手,為了配合藥性的需要,我也正好利用那批畜生,損耗本身的體力,完全接受藥力的激發,但是我擔心不足,不敢太過出手,哪知人算不如天算,強永猛在畜生爪上塗了麻藥,使我的勁力消損無疑,完全符合了金色百足蟲藥性的要求。”
沙麗得意地笑道:“強永猛,你用那批猛獸來對付張大哥,原是想容易一點殺死張大哥,哪知冥冥之中,天意早有安排,這批猛獸反而成了你的摧命符了。”
強永猛呆立當場,臉上不知是哪一種表情好。
張自新沉聲道:“現在我的藥力已經行足,正是你斃命的時候了,上次放過你,是給你最後一個懺悔的機會,可是你執迷不悟,至死不休,這次絕不能再放過你了。”
強永猛冷笑一聲道:“張自新,我真佩服你,想不到你外貌忠厚,骨子裏比燕青還要陰險許多。”
張自新正色道:“我本來不是這樣的人,我一直想規規矩矩跟你鬥一場,是你先用了狡計,金色百足蟲是我發覺中了麻藥之後才服下去的,那完全是你先犯陰險的,所以我如此對待你,心中毫無詭詐之感。”
沙麗道:“張大哥,別跟他廢話了,剛才你又服下了金色百足蟲的藥丸,這種製煉過的成藥,性能無法持久。”
強永猛哈哈大笑道:“小鬼丫頭,你這句話倒是幫了我不少的忙,我就拖到他藥性消失時再說吧!”
張自新沉聲道:“由不得你,現在我主動來找你了。”
縱身欺前,猛然一掌,將強永猛擊得朝外直翻,正想趕上發第二掌時,強永猛一長身,將沙麗捉在手中。
誰也想不到他會來上這一手,等張自新趕過去,他已把沙麗橫在胸前道:“小鬼,你在她身上試試掌力呀!”
張自新舉掌猶豫不決。
沙麗叫道:“張大哥,別管我,你出手好了,寧可把我一起殺了,也不能再放過他!”
張自新運足勁力,卻不知道如何是好,眾人在旁也不能說什麼,因為誰也沒權提出該連沙麗一起犧牲!
隻有哈回回沉聲道:“自新,沙麗如果還是我的女兒,我就先殺了她,現在她跟你已有了婚約,是你們張家的人丁,你有權決定一切,我不能給你什麼意見。”
這等於是個暗示,也給張自新更增加了為難,私情、公義,麵臨到他做一選擇的時候,叫他如何選擇呢?
沙麗又叫道:“張大哥,藥性就快消失了,縱然你舍不得犧牲,我卻不能為了自己而拖累大家,我先走了!”
她的雙臂被強永猛抓住無法動彈,隻有下狠勁去咬自己的舌頭,可是強永猛的動作比她還快,抽出一手來,一捏她的下巴,將她的顎骨卸下來,哈哈大笑道:“小鬼,你要死還得等一下,回頭我替你們一起送終。”
張自新下定決心,衝上去又是一掌急劈,強永猛把沙麗往上舉,哪知張自新急變招,另一手化拳直掏,擊中強永猛心窩上,隻聽見“哢”的一聲,強永猛往後跌翻出去,而張自新一手也不能動了。
強永猛胸前受擊,口中鮮血直噴,但他依然站了起來,踉蹌走了幾步,又拿樁站定了,哈哈一笑道:“張自新,你眼下金色百足蟲,也隻有這點本事。”
眾人都看看張自新,但見他神色十分痛苦。
燕青忙問道:“兄弟,這是怎麼回事?”
張自新一歎道:“我優柔寡斷失去了最有效的時機,藥性已經減退了,那一拳連我自己的臂骨都震斷了。”
大家神色一變,張自新又道:“可是那一拳也把強永猛的護身真氣震散了,現在全看各位的了!”
於是哈回回、藥師夫婦、李鐵恨夫婦,以及燕青、李靈風一起圍了上去。
強永猛將沙麗一護身前冷笑道:“強某挨過那一拳,總還有幾年可活,咱們下次再算賬吧!”
他一手捉住沙麗,慢慢向後退去,忽而一縱身,帶了沙麗拔高幾丈高,越過人頭,跳落圈外,東門雲娘脫手一把銀針,雖然都擊在他身上,但他如同無知覺,落地一點腳,又縱了起來,飛出十幾丈遠去。
以他這種速度,大家明知追不上,卻也不甘心,依然向前追去,眼看他如星丸起落,正要消失黑暗中時,忽而人影一分,掉在地下,兩團黑影都沒動。
人們趕了過去,但見沙麗坐了起來,雙手握著雌雄兩柄天龍匕,再看看強永猛,卻仍在輕輕顫動著,臉埋在沙裏,極力想躬起身子,但隻屈起一條腿,又倒地不動了,身下鮮血直流,將附近沙土都染紅了。
看樣子是死了,但大家仍不敢過於接近,各自凝聚功力,握緊兵器,在四周圍守著。
張自新則趕上前,用那隻完好的手為沙麗托上下顎,然後急聲道:“沙麗,怎麼回事?”
沙麗活動了一下嘴巴,急急道:“別管我,快去看看強永猛死了沒有,最好再補他一下。”
藥師將千毒掌勁凝於一手,用另一手將強永猛翻了過來,看了一下,如釋重負地籲了一口氣道:“大家放心,這家夥死了,再也不能為惡世人了!”
管翩翩道:“你看看清楚,真死了嗎?”
藥師道:“頸上一刀割斷了喉管,胸前一刀刺透了心髒,如果他還能活,我從此就不再行醫了。”
大家這才深深歎了口氣,燕青上前取出一個小瓷瓶,抖出一些黃色藥粉,灑在屍體的傷口上麵。
藥師道:“你用蝕骨散幹嘛?”
燕青道:“等他化成了水,我才相信他不再複活。”
那藥粉十分有效,強永猛的屍體上冒出一蓬輕霧,首先是身子,繼而是四肢,最後是他的頭顱,慢慢化成了水,滲入沙中消失了,除了一灘濕印,不留一點痕跡。
哈回回大笑道:“好了好了!明天太陽一曬,這世界上再也不會有強永猛,真想不到,這一代巨魔,竟會死在我女兒手裏,沙麗,你真了不起。”
沙麗道:“爹,您現在才想到我是您女兒?”
哈回回忙道:“沙麗,你別怪我狠心,剛才是沒辦法,誰叫你被他製住了呢?就算我不催促,自新也會做那個決定,因為強永猛絕不會放過我們任何一人……”
沙麗笑道:“爹!我不是怪您狠心,我不是也叫張大哥趕快下手嗎?甚至我還用自殺來逼他下手呢!”
哈回回大笑道:“對,你是怎麼殺死他的?”
沙麗道:“很簡單,兩把天龍匕插在他的腰帶上,我摸在手中,先在他胸前刺了一下,然後又在他頸子上割了一下,就這兩下子把他解決了。”
張自新道:“他雖然挨了我一掌,震散了他的護身真氣,但功力仍在,你是怎麼掙脫他的控製的?”
沙麗笑笑道:“說出來你會罵我,峨嵋送來的金色百足蟲煉的神力丸共三顆,我隻給你吃了兩顆,還有一顆我服了,剛好在那時候藥力行開。”
張自新道:“難怪我的功力減退得那麼快,原來藥力根本不夠,沙麗,你可真會淘氣,差點就誤了大事。”
沙麗道:“因為我說過,如果藥力用足,你以後也會成個普通人,再也不能練武了,所以我才藏了一丸。”
張自新道:“以後我還練武幹嗎?”
沙麗道:“張大哥,天下的壞人不止強永猛一千,除去強永猛,隻是你英雄歲月的結束,但你除暴安良的工作才剛剛開始,我不能就此放棄了!”
哈回回大笑道:“對,我女兒畢竟不凡。”
沙麗看了他一眼笑道:“爹!您又忘了,已經宣布過,我不是您的女兒,而是張家的人了。”
沙麗將一對天龍匕遞給張自新道:“張大哥,還給你吧!我用這對天龍匕殺死強永猛,總算盡到天龍後人的責任了!”
張自新卻推還給她道:“不,還是你佩著,你既是張家的人,就有資格佩它們,而且比我更有資格。”
沙麗還猶豫不接。
李鐵恨卻笑道:“沙麗,你接下吧!反正你跟自新名分已定,你也是張家的人了,天龍匕在你手中有什麼兩樣呢?”
沙麗道:“這兩柄匕首是蕩魔除暴的利器,必須要有相當的武功才能發揮它們的效能,我拿在手裏太委屈它們了。”
朱梅道:“沙麗!一代巨惡強永猛是死在你手下的,你的名氣今後將比張老弟更響亮,如果沒有一對寶器,怎麼配得上你的身份呢?天龍與強永猛之爭是武林數百年來最大的一件事,你是最後的勝利者,這一對天龍匕也隻有你才能佩用!”
沙麗道:“我不要名,我隻要陪著張大哥。”
楊青青笑道:“那你更應該佩著這一對寶刃,張兄弟有他絕世的武功為用,你是他的妻子,也不能太窩囊……”
燕青笑笑道:“這麼多人勸你收下,都沒有說對重點,我的理由提出後,你再也無可推托了,這對匕首你非收下不可……”
沙麗道:“燕大哥!你還沒有說出理由呀!”
燕青正色道:“天龍匕雖是名震武林的寶刃,卻是一對至凶之器,出鞘必見血,遭之者非死即傷,這與張兄弟的仁慈本心不合,所以他不願再佩帶在身上,但這又是天龍傳統的表征,又不能束之高閣藏起來,所以隻好交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