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倆一起走進了桑拿房。運動區的桑拿房不帶任何服務,也不分男女,玻璃門大而透明。裏麵沒有一個人,華明緊靠著我坐了下來。我們還從來沒有坐得這麼近過。他用一種讓我心跳的眼神看著我,讓我無處躲藏。我感到我的靈魂在他的凝望下飛快地蒸發掉了,我的身體變得空空蕩蕩。他用一種我從來沒有聽過的語調對我說著話,可是我已經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了,我隻是沉浸在他無邊的親切之中。我真的渴望把自己交到他手上,然後從他手上換回一份安逸。我的要求並不算高,我甚至已經不再去想那份他掌管之中的報社工作了。
他把他的手移到了我的腿上,他輕輕地撫摸著我光潔的膝頭,他的臉上露出了微微的笑意。我的臉卻紅了起來,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為什麼要臉紅。他的撫摸帶來的快意一直滲透到我的心裏,我忍受著情欲之波一浪一浪卷過我的身體,我幾乎要化作一團火焰。但是我隻是安靜地坐在那裏,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他的撫摸仍在繼續,而迀更大膽了。他使我在快意的煎熬裏經受考驗。在離我們數十米遠的地方,救護正用雷達一般的目光一遍一遍掃過我們置身的桑拿房。就在救護轉過頭去的一刹那,他飛快地吻住了我的嘴唇。我們短暫的親吻讓我有一種電擊的感受。
他的微笑和桑拿室的高溫令我頭暈3我幾乎隻有一個衝動就是投入到他的懷抱。這麼幾年,我一個人飄呀飄的,其實我尋找的可能就是一個能讓我把疲倦的腦袋靠上去的肩膀。但是就在我想投入他的懷抱的時候我看到了他的眼神,他的眼神那樣飄忽,甚至都無意與我對視一下。他的臉上是一種不加掩飾的陶醉於肉欲的表情,像發著寒光的劍一樣刺向我的心髒。我本能地懂得識別男人最私密的表情,我的最好的女友告訴我這其實是一種不幸。現在我就在華明的臉上清晰地看到了一個沾沾自喜的偷情者無恥的神色,清晰無誤,而我還正想著要把自己交給他呢。
我轉過臉看著玻璃門外那些仿製的熱帶植物,它們是椰子樹、香蕉樹還有榕樹和棕櫚,它們都非常綠,綠得讓人生疑,它們旖旎的南國風情被它們塑料製成的枝葉破壞殆盡。我把臉埋在雙腿之間,避開水蒸汽帶來的熱浪。我想到了王旌,其實我最多還是和他一起到這裏來,我們同樣一起遊泳,一起蒸桑拿,他也一樣這麼偷偷地撫摸我,躲過救護的目光飛快地親吻我,這一套例行的節目我們早已經操練過無數無數遍,但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給我如此不堪的感覺。而且我和五旌的接觸遠不止於此,我並沒有覺得別扭和羞恥。我突然就明白了,因為王旌是一個戀人,而華明先生不是。
從水中花出來我應該立即向他告辭的,因為見麵活動完全可以到此了結,而且從此我可以再不見他了。可是這個時候我的肚子餓得發慌,而他又恰到好處地說:“想不想吃點東西?我覺得挺餓的。”他望著我,等著我點頭。我點了頭,因為我不好意思讓他失望。
我們進了一個餐館,餐館很好,一派異國情調。我向來喜歡具有異國情調的餐館,他的這一選擇很合我的胃口。點菜的時候我發現他點的每一樣東西都是我愛吃的,這說明我們有著更多的一致性。結果這餐飯我與他竟然吃了完全相同的東西。吃完盤子裏最後一口東西,我們忍不住相視一笑。他建議我陣來一份冰淇淋,而他也給自己要了同樣口味的一份。
吃飽之後我的心情又變得十分開朗。他邀請我與他一起散步,我沒有拒絕。這個時候我想我不會拒絕他任何一種無害的請求。他挑選一呰燈光暗淡的街道,而巨盡量走在陰影裏。我對他的小心謹慎十分理解,同時心中好笑,覺得華明先生非常虛偽。我想這樣一個人,誰做他的妻子才是天大的不幸。
在一條狹窄的街道上他一邊說著話一邊很自然地把我摟進了懷裏,他像一個真正的情人那樣火熱地吻我。他說:“吻你的感覺真好!”我想是夜色的掩護使他變得大膽和奔放。他甚至準確而迅速地撫摸了我柔軟而敏感的部位。他幾乎是咬著我的耳朵說:“跟我走好不好?”大概是這樣一句話吧,其實他說的什麼我根本沒有聽清。
他領我去的是一個十分簡陋的單元房,一點不像一個家,裏麵除了一張床和一張舊書桌沒有什麼家具,跟我租的房子差不多。他拉我在那張寬大的床邊坐下來,我留意到地麵和床上還算潔淨,也許這個地方的利用率還挺高呢。他幫我脫去外衣,然後動手脫我的鞋子。他的動作很輕柔,很討好,小心翼翼的,讓我沒辦法拒絕。很快我們就躺到了棉被廣麵,他用他修長光潔的胳膊充滿好意地把我摟進懷裏,摟得緊緊的。
他的撫愛讓我心滿意足,我已經有很久很久沒有像這樣心滿意足了。在他的懷裏我覺得很溫暖,也很安全,我甚至錯以為這就是我長久以來尋找的懷抱。我們靜靜地躺在那個並不像家的房間裏,享受著彼此間的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