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之後,看著麵前破落的院子,蛛絲羅網遍布的殘垣斷壁,秦玉知道,終於回來了。
他正欲和筱筱走進院子中那低矮的小屋,這個時候,一道天籟般的聲音傳進了他的耳朵。
“這還是人住的地方麼?這三年來,他就一直住在這裏?”
“嘿,一個廢物而已,我們秦家,沒有閑錢養這種人!”一道冰冷的男聲。
秦玉回頭望去,當他的目光落在那女聲主人身上的時候,他的身子,輕輕的顫了一顫。
三年來,飽受歧視的目光,使得秦玉的心湖一片死寂,即便是天塌了,他亦是無動於衷,然而,當看到這女子的時候,他的眼眸深處,分明有著一絲複雜難明,雖然這種情緒,僅僅存在了刹那。
這道女聲的主人,是一個紫裙少女,她不過十四五歲,卻已經姿色不凡,柳眉如畫,肌膚勝雪,飄逸的長發,如同瀑布一般,這等姿色,放眼整個江城,都是上上等。
“秦玉?”那少女眼中一抹驚訝,似是有些不信。
她突然想起許多年前,和她嬉戲玩鬧的那個少年,那是一個意氣風發,朝氣蓬勃的少年,雖然他的年紀很小,但是他的眼中,卻有著一種超然的自信。
然而麵前這個少年,卻與她記憶中的人,截然不同。
秦玉點了點頭,瞥了一眼少女身旁的男子,卻並未說些什麼。
少女身旁的男子約莫十六七歲的模樣,身著一襲白衣,眉清目秀,儀表非凡,他嘴角帶著冷笑,淡淡道“秦玉表弟,我和雪凝姑娘今日來此,是有一事想要告知你。”
紫裙少女看了男子一眼,輕輕蹙了蹙眉。
“什麼事?”秦玉的麵上,自始至終都保持著冷靜,仿佛一潭波瀾不驚的湖水。
“還有兩個月,便是江城風雲會武之時,我們秦家有三個名額,一個月後,秦府習武場,會篩選出參加江城風雲會武的三個名額。”說到此處,男子麵上的冷意更勝,他冷笑道“到時候,你可別忘了來。”
“多謝秦若表哥,我一定記得!”秦玉道。
秦若來此,便是要當著紫裙少女的麵,好好羞辱秦玉一番,然而此刻,看著秦玉鎮定自若的模樣,他的心中怒火升騰。
“嘿!不自量力!”秦若撇了撇嘴,冷嘲道。
“秦若,你不要這麼說秦玉,他已經夠可憐了!”紫裙少女說道。
秦玉聽聞“可憐”二字後,身子輕輕一顫,隻覺得有一口淤血,堵塞在嗓子裏,整個人仿佛窒息了一般。
這個時候,紫裙少女邁著蓮步,來到秦玉麵前,看了一眼秦玉身旁的筱筱,柳眉輕輕一蹙,而後望向秦玉,說道“秦玉,江城風雲會武,必然高手如林,並不是你能夠參加的,我看...”
她輕輕吸了一口,繼續說道“我看,你還是不要爭秦府的這三個名額了,其實有時候,安逸的活著,不是更好一些嗎?”
“謝謝您的好意...”秦玉看著麵前這個紫裙少女,她的模樣,在自己的腦海中,漸漸的模糊,連那最後一絲印記,在這一刻,都徹底泯滅了。
紫裙少女名江雪凝,是江城城主江瀾的女兒,江瀾和秦玉的父親秦朔,是為結拜兄弟,並稱江城雙雄。
因為雙方父親的原因,小時候的江雪凝,常常寄居在秦府,和秦玉住在一起,而秦朔和江瀾,對此並不阻止,反而有著默許的意思,於是二人,自小便是青梅竹馬。
有一次,秦玉偷偷聽見,秦朔和母親蘇柔,談論自己和江雪凝的事情,蘇柔告訴秦朔,等玉兒年紀再大一些,便前往城主府,將這樁婚事說下,不然,像雪凝這樣的姑娘,若是被人占了先機,那可就壞了,當時,秦朔也點頭默認了。
就是這樣一個少女,在自己六歲那年,她來到自己的世界裏,直至十二歲的時候,自己的世界裏,已經全部是她的影子。
有時候,秦玉會仰望夜空,看著漫天繁星,想著若是父親還活著,自己不是一個廢物,那麼,江雪凝可能真的是那個要和自己走一輩子路的人。
可是這一切,在十二歲那年,在那個漫長的噩夢裏,變得支離破碎。
父親剛剛走了,噩夢還未醒來,武魂測試又證明自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廢物,那個時候的秦玉,多想身邊能夠有個人傾訴。
可是當他站在茫茫荒野,回頭四顧的時候,他發現,那個在他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已經悄然離去了,剩下的,隻有不離不棄的母親和筱筱。
自那以後,江城城主江瀾,曾經來過幾次秦府,探望秦玉母子二人,但是江雪凝的身影,卻徹底的消失了,記得以前,每逢江瀾前來秦府的時候,江雪凝都像甩不掉的尾巴一般,纏磨在江瀾的身後,有些時候,她還會賴在秦玉的宅中,不願離去。
然而在他最落魄,最絕望,最需要有人傾訴,有人理解的時候,那個陪伴他六年時光的女子,她在哪裏?
過去的種種,都如同風一般,徹底的消逝了,自今日起,秦玉的記憶中,再沒有江雪凝這個人。
“雪凝姑娘,和一個廢物,說這麼多作甚?”秦若冷笑道。
江雪凝冷冷的瞥了秦若一眼,秀眉微蹙,望向秦玉,道“秦玉,我說這些,也是為了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