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泰官道:“弟子代掌門人傳玉牒口諭,務請二位師叔留下參與九天後東校場之會,不得有違,請二位師叔驗牒!”
語畢將那方玉版丟了過來,謝清風接住一看,恭身道:“遵諭!”
白泰官臉有赧色道:“請師叔恕罪,弟子不得已,對方高手很多,必須要二位師叔在場,才能挽回門戶聲譽!”
謝清風冷冷地道:“知道了,牒諭已經傳到,你們可以走了!”
自泰官道:“弟子想在這兒看著古師叔的劍藝,以俾有所進益!”
謝清鳳怒道:“白泰官,你難道還想留下監視我不成!”
白泰官忙道:“弟子不敢!”
謝清風道:“那就滾,我如違反牒諭,自有門規製裁,但我仍是你的師叔,叫你走就走,我不想看見你在這兒!”
白泰官隻得怏怏隨著張曹二人而去,謝清風朝古華樸笑一下,然後以悲憤的聲音道:
“三哥!小弟沒料錯,看來我們是得留在這兒了!”
古華樸也真是臉色沉重地道:“我可憐的那些弟子,他們年青氣盛,血性方剛,極易受激。所以才不敢帶他們來,早知道不如帶來了!”
謝清風道:“帶來又什麼用,他們那裏鬥得過這些老奸巨滑的家夥,幾句煽動的言詞就把他們都騙上鉤了!”
古華樸道:“不然,讓他們看看白泰官剛才的那付嘴臉,至少可以讓他們心裏明白一點,現在可完了!九天之後,我們縱不死於搏鬥,也會死在那些奸徒之手!”
呂四娘道:“師叔,掌門師尊不致於如此吧!”
古華樸道:“四娘,你追隨掌門人多年,還不了解她的為人,她心目中隻有日月同盟,為他們爭權奪利的工具了!”
謝清風叫道:“對了!我明白了掌門人這次召我們來,根本就是想除去我們,她的目的在下一代那些弟子,所以才叫我們不要帶太多的弟子來,因為她不願意有人把這邊的真相傳之夭山去!”
古華樸歎道:“是的!大師兄為了使天山劍派與日月同盟分開,嚴束門下不得過問日月同盟的事,結果卻使他們昧於世事……”
在旁邊的呂四娘這時方黯然地道:“二位師叔,您完全料對了,因為大師伯嚴守門戶與盟會之界,使本門百餘名弟子無法為日月同盟所用,曹仁父才獻策掌門師等以玉牒將三位召來,如若三位死於敵手,則不必費事了,隻要把事實告訴門下,那些同門一定會憤切拚命,如果三位得勝了,也會另有安排的!”
古華樸神色一厲道:“可是我們還帶了幾個人來,隻要派一兩個人回去,就可以把事實告訴門下弟子,這個計劃未必行得通!”
日四娘道:“問題是同來的這些師兄弟們根本回不去了,掌門人早已在歸途嚴密部署,凡是回去的人,立予截殺!”
謝清風冷笑道:“攔得住嗎?天山門下並不是灑囊飯袋子!”
呂四娘道:“掌門人要二位師叔帶來的同門並不是二代弟子中的好手,要想通過那重重的陰殺是不可能的事!”
謝清風道:“如若我們自己回去呢?”
呂四娘一笑道:“那也許可以,但掌門人已頒下玉牒,師叔如果違抗牒旨,就是背叛門戶,掌門人就可以按律治罪!”
謝清風道:“我如當著門下弟子,宣布這個陰謀呢!”
呂四娘道:“沒有用的,所謂陰謀,隻是幾個人的密議,沒有一點事實根據,而師叔違抗牒旨卻是不爭的事實,到時候恐怕連大師伯都會逼您就範!”
謝清風憤然叫道:“掌門人是存心將門戶置入絕地,她居心何在?”
呂四娘道:“掌門人誌在日月同盟,並不在乎天山門戶!”
古華樸低下頭來,長長一歎道:“抗牒之舉絕不可行,否則正中那些人的下懷,牒旨傳自開山祖師,為本門最高的權柄令符,如果我們不尊重它,則立派的精神已蕩然無存,更難服眾了!可是我們難道就眼看著門戶斷送在這批奸徒之手嗎?”
呂四娘道:“不會的!大師伯已有遠見,早作安排了!”
古華樸連忙道:“大師兄作了什麼安排!”
呂四娘道:“大師伯洞悉其奸,已經書就一封遺書交給了弟子,叫弟子立返天山,勸阻同門弟兄鎮靜應變!”
古華樸一怔道:“應變!應什麼變?”
呂四娘道:“如果大師伯與二位師叔無法生還。就由弟子繼長天山門戶,永遠與日月同盟擺脫關連!”
古華樸愕然道:“這樣做行嗎?”
呂四娘道:“可以的,大師伯與二位師叔因為三師祖臨終遺命,永遠不背叛掌門人,但二代弟子則沒有這個約束……”
謝清風道:“對!可是四娘,你能離開嗎?”
呂四娘道:“可以的,因為弟子是掌門人的嫡傳弟子,那些人也沒想到大師伯會與弟子作下這個安排,所以弟子能通行無阻!”
古華樸一歎道:“四娘,你這麼做不是背叛了掌門人嗎?”
呂四娘黯然道:“弟子是天山門下,不是掌門人的弟子,在必要時,自然以門戶為重,這是沒有辦法的事!”
古華樸道:“四娘!真想不到。那你不是放棄了國仇家恨嗎?你的祖父晚村先生就是因文字抗清而遭殺的!而你擔任了天山掌門之徒,就不能再參與抗清的活動了!”
呂四娘道:“天山並非不抗清,天山弟子都是漢室遺民,誓與清帝不兩立的,隻是弟子不再為日月同盟利用了!”
一旁的李闌娜忍不住道:“呂四娘,你有這種胸襟認識,的確很使人高興!”
呂四娘苦笑道:“我很慚愧,以往做了很多錯事,尤其是殺死了那位不會武功的李夫人而假禍夫人之事,我時刻都耿耿在懷……”
李闌娜道:“那時你受人利用,隻要你明白了,我相信外子也會原諒你的,因為我們並不是你的敵人!”
呂四娘道:“對那件事我必會有個交代,隻是目前不能,等我把門戶的事作一交接後,我會來自行領罪的!”
李闌娜道:“我可以作主,這筆仇就算了!”
呂四娘莊容道:“不!如果你們是為清庭效力,我自然不欠你們什麼,但你們既然已加入太行義軍,就是我的恩人,我不能恩將化報,必須要還清這筆債的!”
李闌娜愕然道:“呂四娘,我們對你可沒有恩!”
呂四娘道:“先祖以文字一抒遺民心聲而遭殺戳,四娘集國仇家恨於一身,凡是反清的誌士,都是我的恩人!”
李闌娜不禁默然了,古華樸振振劍道:“教宗請賜招吧!”
赫達道:“古大俠!我們還要一戰嗎?”
古華樸道:“是的!古某受掌門玉牒所拘,定須為之效命,至於敝掌門人對本門的舉措,乃門戶私事,在下不能以私而為公!”
赫達一歎道:“閣下真是死心眼!”
古華樸朗聲道:“教宗也是一門之長,當知門規重於一切!”
赫達笑笑道:“好!公私分明,灑家很敬重閣下是個性情中人,今天灑家是為了救人,少不得要得罪了,但願以後能交個朋友!”
古華樸苦笑道:“沒有以後了,在下不死於今日,也會死在九天之後,東校場那一戰,天山老一輩的都不準備再活著回去了!”
赫達揮刀進擊,古華樸舉劍相迎,立刻展開了一場狠烈的搏殺,利劍對上寶刀,各展所長,戰況十分激烈!
赫達以力猛見長,古華樸則以招式精妙為擅,刹那間對搏了四五十招,依然是不分上下!
赫達似乎有點火了,刷刷刷,一連劈出了七刀,呼呼的刀風破空有聲,攻勢十分勁厲,逼得古華樸連連後退。
這七刀是喇嘛教中武學精華,氣勢萬鈞,但古華樸以輕靈的身法躲開了,等赫達攻完七刀變式時。
古華樸忽地長劍急進,以迅速無比的手法刺出一劍,正中赫達的胸腹之處,劍刺入肉寸許!
赫達的刀兜了回來,離開古華樸肩頭半尺,兩具人就這麼停住了,對持片刻後,古華樸道:“多謝教宗承讓,看來這幾個人還得留下幾天!”
赫達道:“不行!灑家是非把人帶走不可!”
古華樸道:“教宗乃一派之主,似乎不宜有這種行為吧!”
赫達道:“閣下雖以招式小勝,但灑家這一刀劈下來又如何呢?”
古華樸道:“教宗除非不想活了,在下的劍隻要往左右移動,教宗的肚子上就會開一條大縫,在下是不想與貴教結怨太深……”
赫達哈哈大笑刀勢輕落,順手一拖,古華樸的肩頭立刻冒出一道血痕,古華樸冷冷地道:“教宗這是什麼意思?”
赫達道:“灑家已經在閣下的身上掛彩了,閣下是否辦得到呢?”
古華樸微微一怔,腕上用勁,那枝劍卻像是鑄在對方身上一般,劍身都推彎了,卻無法再進前半份!
赫達一挺肚子道:“灑家自幼練的氣功、除了練門之處,任何利器都難以傷及了,閣下的劍隻是被灑家的腹肌夾住而已!”
古華樸神情微怔,遂即搖頭道:“不可能在下習藝數十年,手中所使的又是一枝寶劍,在憑鐵布衫,金鍾罩等護體氣功,也難當這一劍!”
赫達幹脆解開衣襟,露出了肌肉虯結如蚓的肚子!
一點也不錯,古銅色的肌膚上有一點深痕,卻沒有一點血跡,他硬是用肌肉夾住了劍身!
古華樸用力一拔,總算把劍拔了出來,人卻退後了兩三步,而赫達的肚腹也回複原狀,隻有一道白痕。
在場的人都為之駭然色變,誰也想不到這位喇嘛教宗的武功已到如此驚人的程度,李闌娜忍不住道:“國師技業通神,就憑這身功夫也到天下無敵之境了!”
赫達卻搖頭道:“不然!灑家前幾天還落了下風,被一位高人點了練門所在,若非他手下留情灑家這身武功就廢了!”
李闌娜忙問道:“是誰有那麼大的本事?”
赫達笑道:“自然是那位陸地神仙藥師道長,灑家聽說他駐駕玉泉山,特地前去請求切磋一番,結果未到三十招,他已探出酒家練門所在,輕輕一指,把灑家給點倒了,若論武功,藥師當推天下第一人!”
古華樸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冷冷地道:“不見得,敝師兄未必就遜於他!”
赫達笑道:“九天後在東校場,高下立見,灑家不想抬杠,至於我們這一場,閣下總不會認為灑家落敗了吧?”
古華樸一聲長歎,又取出兩顆解藥,放人牛化與刁雲程的口中,回身一揖,神懷冷淡地道:“技不如人,隻好由各位把人帶走了,不過九天後,東校場一戰,乃是性命之搏,古某仍將求教!”
赫達笑道:“東校場之約沒灑家的份!”
古華樸道:“天山劍術從來未落敗績,為了門戶聲譽所係,古某舍命以赴,如果能留下命來,尚祈教宗再度賜誨!”
赫達笑道:“閣下的氣量太窄了,較技必有勝負,灑家也不諱言日前折風之事,文以載道,武以濟世,如果練武隻為求勝,灑家奉勸閣下不如折了劍的好,天山劍派若想在武林中長久立足,首先就要門下養成輸得起的雅量!”
這番話雖是笑著說的,卻義正詞嚴,而且充滿了教訓的意味,古華樸的臉色一變,正待發作。
李闌娜接著笑道:“古前輩,國師的話雖然直率一點,卻無異針艾,貴派如果不是太重視那點虛名,怎會受好人播弄呢?”
古華樸呆了一呆,最後輕歎一聲,一言不發,拉著謝清風回頭走了,隻剩下呂四娘將群俠送出莊門。
到了門口,呂四娘抱拳道:“九日後之戰,我是無法參加了,但對各位有一點請求,這次天山門中前來赴戰,並非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