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雲波詭譎(1 / 3)

那是山坡右側不遠的一塊空地,空地上豎著一方白木牌,木牌上寫著一行醒目的大字:

“趁此一步者死!”

白木牌四周,二十多具死屍,層層交疊,像道圍牆,前此派出的兩批護法,大概就在這裏了。

令狐平故作勃然大怒狀,霍地拔出降龍寶劍,縱身撲過去,一腳將木牌踢出十數丈遠!

身後那些護法也跟著相繼飛身而下。

眾人方剛站定,忽又有人發出驚呼道:“不好,我們被包圍了!”

語聲未畢,四邊林中已同時響起一陣哈哈大笑!

三十多名破衣叫化,各持鐵棍奔出,眨眼便將眾人成兜網式團團圍在中央。

令狐平遊目四掃,不由得又驚又喜,同時又感到納悶。

原來刻下這三十多名叫化,幾乎包括了丐幫的全部精英。侯丐上官樹人、法丐言成鈞,以及降龍、伏虎、追風、奔雷等金杖四老,赫然在列,一個不缺;餘者亦均為三結以上之弟子。

使他感到納悶的是,在群化子中,雜著一名紫臉老者,竟然是四奇士之首的甲子奇士司徒鼎呢?

前天在穀中出現的冒牌護法明明是丁卯奇士高廣軒,怎麼又變成了甲子奇士司徒鼎!

是他當時匆促間認錯了人呢?

還是這兩位奇士都來了呢?

身後那些藍衣護法見來的這批叫化均為丐幫三結以上之弟子,其中少數幾個人的衣結,甚至有七八個之多,均不禁為之臉色大變。

令狐平看清眼下之形勢,知道他此刻隻須掉轉劍尖,身後那十名藍衣護法將不難立成劍下之鬼,不,他隻要袖手一旁,也就盡夠了!

可是,他能不能這樣做呢?答案是:不能!因為消滅了這十名護法,尚不足以使魔幫根本動搖,他仍得假戲真做一番!

於是,他扭頭沉聲喝道:“那紫臉老兒,就是甲子奇士,這老兒交給本座,其餘的那些化子,玩藝兒有限,好好替本座去收拾下來,奚護法、魯護法咱們上!”

語畢,長劍一揮,第一個預先向甲子奇士飛撲過去。

甲子奇士哈哈大笑道:“老堡主到處派人找你這小子不著,原來你小子已在這裏當起護法來了。來來來,咱們去空一點的地方,看老夫當日交給你的那幾手,你小子能不能再拿來用在老夫身上!”

身形掠起,斜斜退出三丈許。

身後叱喝聲起,那十名藍衣護法已同時與那丐幫弟子戰成一團。

令狐平欲罷不能,隻得跟著騰身,緊緊迫逼過去。

甲子奇士身形落定,手腕一番,拍出一掌,令狐平不敢實接,正待抽身問避時,耳中忽然傳來一聲細語道:“公子劍下留情,小的並非真的甲子奇士!”

令狐平聞言一怔,一麵出劍佯攻,一麵傳音問道:“那麼閣下是誰?”

那位冒牌奇士傳音答道:“小的賤號‘大王’,是總舵第六堂主,隻跟公子在中條見過一麵,公子可能已經記不起來了……”

令狐平又攻出了一劍,問道:“堂主貴姓?”

那人答道:“敝人姓餘。”

令狐平道:“餘堂主為什麼要化裝成甲子奇士?”

那人答道:“這是貴堡那位丁卯奇士的主意,他說這樣好將公子引開,這一場假戲,免得公子為難。”

令狐平道:“你們已算定本公子要帶人出穀?”

那人答道:“是的!丁卯奇士說,公子帶人出穀隻是早晚的事。”

令狐平道:“丁卯奇士如今何在?”

那人答道:“已化裝成本幫一名三結弟子,剛才就站在小的身邊不遠。”

令狐平道:“為何要這樣顛倒過來?”

到人人答道:“這樣可以出奇不意,迅速將這些魔徒收拾,而減少我方人手之傷亡。”

令狐平道:“丁卯奇士有沒有說本公子什麼時候可以脫離魔幫?”

那人道:“他說還早。”

令狐平道:“今天這十名藍衣護法如果都被宰光了,隻剩下本公子一個人,本公子回去如何交代?”

那人答道:“關於這一點,丁卯奇士已有安排,他要公子等會過去衝開一條血路,喝令一名護法回穀求援,待穀中援兵趕到,公子再作不支之狀,佯裝受傷倒地。同時,為了替公子留下活口作見證,這一次的十名護法,將不會全部都殺光,那位談笑追魂已死,公子可不必擔心被看出破綻……”

令狐平道:“現在是時候了吧?”

那人答道:“是的,差不多了,令狐公子可以過去了!”

令狐平不再遲疑,一個倒縱,加入這邊戰陣。

長劍掄舞,寒芒四射,那些丐幫弟子懾於降龍劍之威勢,紛紛向後退避。

這邊的十名藍衣護法,已死去五人,其餘五人,也多負傷,一個個身上全沾了血漬。

令狐平大喝道:“奚護法不必戀戰,快回去再調人手!”

侯丐上官樹人故意冷笑道:“想走可沒有這般容易。”

說著,鐵棍一搶,橫身攔住去路。

令狐平一劍點去,喝道:“滾開!”

上官樹人舉棍格上,令狐平真氣一運,劍尖一揚,一沉化點為劈!

劍光閃處,上官樹人那支鐵棍告一折為二!

奚護法不敢怠慢,趁侯丐後退的當口,趕緊飛身掠起,向穀中如箭射去。

令狐平任務達成,又趕去與那位餘姓堂主假意站在一起。

另外的那幾名藍衣護法,則抱著一線生望,繼續負傷作困獸之鬥。

這一邊,令狐平一麵發劍佯攻,一麵傳音又問道:“據魔幫獲得的消息說,貴幫中條總舵,刻下已空無一人,似已舉舵他遷,有沒有這回事?”

餘姓堂主笑道:“一點不假。”

令狐平道:“貴幫總舵如今設在什麼地方?”

餘姓堂主道:“一半來了這座渡馬穀,另一半則分成五路,由貴堡的三位奇士,及華山金龍大俠、敝幫幫主領去五處地方。”

令狐平道:“哪五處地方?”

餘姓堂主道:“金陵、淮陽、北京、嶽陽,及關洛一帶。”

令狐平眼中一亮道:“準備去將魔幫分舵一舉掃盡?”

餘姓堂主笑道:“不錯。”

令狐平道:“這是誰想出來的主意?”

餘姓堂主道:“主意是甲子和乙醜兩位奇士想出來的,動機則係丙寅奇士所引起,不過大家認為,此舉如能奏效,仍應以公子和金龍大俠居首功!”

令狐平微怔道:“這話怎說?”

餘姓堂主道:“因為魔幫各地之所在及活動情形,均為金龍大俠所提供。”

令狐平道:“這個我知道,但是,你說”

餘姓堂主口道:“認真地說起來,公子的功勞,應該更在這位金龍大俠之上,因為如果不是公子舍身投入魔幫,今天可能誰也不會知道龍虎幫的存在,更別說什麼金龍大俠了,所以前些日子,丙寅奇士一到……”

令狐平皺了皺眉,忽然想說什麼似的,有點意外地道:“什麼?你說丙寅奇士到了中條,難道不是因為龍虎幫主惱羞成怒,想領人悄悄突襲貴幫總舵,前去報訊的嗎?”

餘姓堂主道:“他是報訊去的,正因他帶來這個消息,甲子和乙醜兩位奇士方想出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策略,否則大家守在中條,可能到現在都還拿不定主張。因為在這以前,大家的意見一直分為兩派:一半主張全力來攻遮馬穀,另一半則主張先向各派施以壓力,勸導各派自我反省,退出此一邪惡組織。”

令狐平跟著又問道:“那麼在這邊負責的丁卯奇士知不知道,龍虎幫主去中條撲空之後,但沒有將原班人馬帶返途馬穀?”

餘姓堂主道:“知道。”

令狐平道:“他猜想這魔頭將人馬又帶去哪裏?”

餘姓堂主道:“他推測可能改向本幫各地分舵下手去了。”

令狐平道:“如果真是這樣,貴幫分舵豈不遭殃?”

餘姓堂主笑笑道:“這個公子不必擔心,本幫弟子別的長處沒有,耳朵之靈,腳板之滑,卻為他人所不及;交鋒不是好手,開溜則是行家。”

令狐平還待說什麼時,餘姓堂主忽然低促地道:“穀中有人出來了!”

說著,一掌拍出,便擬抽身退去。

這一掌發出的力道不輕,他意思想借掌推之力,引發真氣,縱身倒射,不意令狐平不閃不避,竟硬生生承受了他這一掌。

餘姓堂主大驚道:“公子”

令狐平身軀一晃,向後退跌倒,一麵忍著痛楚提氣說道:“不礙,這樣逼真得多,你走你的!”

第一個奔向這邊撲過來的是花臉閻羅。

這老魔總算還有點義氣,他雖然已從奚姓藍衣護法中知道與令狐平交手的是甲子奇士,居然毫不猶豫,仍先奔來這一邊。

接著趕到的是哈魔和辛魔。

然後是四堂堂主,以及三名黃衣護法,和數以百計的各級護法。

穀中的主力,顯已傾巢而出。

可是,丁卯奇士和那些丐幫弟子,一個個早已溜得無影無蹤。

苦苦支持的藍衣護法,除了入穀報信的奚護法外,也由四人剩下兩人,這兩人當然是丁卯奇士暗示眾人有意留下來的。

花臉閻羅見哈魔和辛魔已帶人追趕下去,便轉過身來,關切地問道:“老弟傷得重不重?”

令狐平掙紮著站了起來,裝得很氣惱地道:“傷倒傷得不重,但是傷得很冤枉。”

花臉閻羅愕然道:“怎麼呢?”

令狐平恨聲道:“這老兒一味狂妄托大,小爺憑神兵之利,原可穩操勝券,不知怎麼搞得,臨到最緊要的關頭,真力忽感不濟,頭暈目眩,雙腳飄浮,結果反中了老家夥一掌……”

花臉閻羅暗暗跺足,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因為他覺得這全是他一個人鑄成的大錯,如果他早解去令狐平的一身禁製,那位甲子奇士說不定已傷在令狐平的劍下了。

令狐平暗查老魔神色,知道老魔沒懷疑他,便又接著說道:“這種現象,以前從未有過,不曉得是否這些日子,穀中不斷發生事故,未能睡好覺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