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彥焉本就是關心則亂,失了方寸,在她無論如何也觸碰不到那扇門時,內心便開始漸漸平靜了下來——蕭子楊是何許人也,有他的保護蕭榆怎麼會出事?她有些自嘲更有些不解困惑,之前自己怎麼這些都沒想通。
意識到了自己的衝動,王彥焉抱歉道:“蕭首座,周師兄,彥焉真是失禮了。”
蕭子楊的聲音又起:“你魂胎歸一已然圓滿,有了突破道胎孕相的契機,是以這段時間道基不穩心思浮躁,回去之後讓你師父柳夢緣真人助你閉關吧。”
王彥焉乍聞錯愕,進而有些欣喜,向著空虛一拜道:“謝謝蕭首座指點,彥焉這就告退了。”言罷騰身飛離。
周長卿鬱悶的坐在地上,方才的三道雷法讓他脫力至今,頗有些委屈的望向空曠的天空道:“師傅……你是不是故意的。”
蕭子楊帶著笑意的聲音傳來:“打上一場對王彥焉突破有好處,不過為師也沒想到宋文娟真人前兩天送了她幾枚雷珠。”
周長卿憤憤:“還說不知道……連人家哪天送的都這麼清楚。”
蕭子楊哈哈笑聲在四麵八方淡淡飄蕩:“就算為師故意的又怎麼樣,你不是對那王彥焉頗有幾分念想麼?為師這是給你創造機會,你這個不肖弟子應該叩謝為師才對。”
周長卿的臉漲得通紅,他想辯護想否認想抵賴,可憋了半天隻憋出了:“為老不尊……”
蕭子楊笑的愈發暢快起來:“為師老麼,我覺得看起來應該比你年輕才是……”
周長卿笑哼道:“裝嫩,你怎麼不變得跟小師弟那樣……”
“長卿啊,你要知道為師外表雖然可以隨意變化但往常的摸樣還是要切合道數的,不信你去讓紫虛掌門成天變成個少年看看他受不受得了……所以說,大道告訴你,為師還是很年輕的……”
靈雀喳喳樹梢沙沙,似乎也被這兩師徒的玩笑逗樂了,院子還是那麼安靜,蕭榆不知在做些什麼……
問題的答案其實很簡單,蕭榆在打坐入定——兩個月近乎不曾間斷的打坐入定。盡管有蕭子楊給他的辟穀丹養、神丹的支持,可畢竟蕭榆還隻是個不入修道之門的凡人,兩個月的打坐入定近乎透支了他所有精神與體力,但蕭榆的雙眼愈發明亮了。
這是一種在曆經過絕望後再次被希望的光芒籠罩的明亮,是一雙終於在無盡的黑暗中見到了初升晨曦的眼睛。蕭榆伸出手指,凝望著指尖,臉上露出了無比鄭重且無比辛苦的專注。
許久,一點深藍的米粒般的火焰躍上指尖,蕭榆歡欣鼓舞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那麼輕鬆舒暢。
其實早在閉關的三十七日他就已經能引導真氣進入氣海並把其儲藏起來,正式踏進了引氣入體之境,剩下的三十多日中他一直在反複練習控製此刻躍於指尖的火焰。
就是這米粒大小的一點,讓蕭榆一年苦修毫無寸進。
當日,在同李靈漪拚鬥後的第一次入定時,蕭榆就隱約察覺了些許跡象,他模糊感到,自己的氣海內有一個與他心神相連的東西,手腳一般像身體的一部分,又幾次嚐試吸納靈氣,蕭榆靠著自己敏銳的神識和那絲心意相通的聯係終於發現,那些進入氣海後不翼而飛的靈氣,實際上都是被這個東西吸引吞掉的,於是他開始練習如何控製那氣海中不知為何物的東西。
雖然心神相連猶如手腳,可就像初生的嬰兒需要大量時間來學會走路,對於這身體突然多出的一部分,蕭榆亦需要時間,於是在三十多日後他才學會了如何讓它不要吞噬靈氣,在六十多後才終於把它從身體裏招了出來。
蕭榆看著此刻指尖上跳動的微小火焰,在初始的驚喜過後,困惑漸漸纏上了心頭,努力回想,搜索者有關這簇火焰的一切,很快的與李靈漪拚鬥昏迷前,最後的一段模糊記憶浮出水麵,蕭榆暗自想著,當時似乎就是它救了自己一命……但這些不能足以解開困惑,它是從哪裏來的呢?難道是天生便存在於身體中麼……
火焰在指尖跳動著,蕭榆久久的凝望著……不知道什麼時候蕭榆的眼神開始迷離起來,視線以那粒火焰為中心漸漸泛起模糊的迷霧,他似乎看到了無盡的深藍火海,進而聽到了海潮澎湃,浪濤拍岸的轟鳴,這轟鳴如此廣闊,如此大氣,隻聞其聲便感受到了那片不知是否存在的海洋的恢弘無邊。
忽然間,一幅畫麵閃過了蕭榆腦海,那是一年前,那個改變了他人生軌跡的夜晚,貫穿了九霄,自蒼穹之上遙遙的回望,化火成裙的黑發女子,在離開前向他拋來的一點藍色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