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妖兩族邊界,連綿無端茫茫然一片無名山脈中,在蕭榆、周長卿兩批人先後進入的這處好似噬人山洞洞口之外,一名女子靜靜凝望,眼中若隱若現的淚光迷離,似乎沉浸於回憶。
“確定就是這麼?”女子問到。
她的身後,數名黑袍罩身看不清麵目的隨從,走出一個,低頭謙卑的回答:“稟老祖宗,我等已發現石碑,應該不會錯的。”
那女子輕輕一歎:“一萬多年了,也不知帝尊留下的東西是否還在……”此言似乎問話,又好像隻是自語,那黑袍隨從楞了一愣,才回答道:“帝尊道法通天,絕頂三界,他留下的布置絕對不會有問題。”
那女子也笑了笑,好似有些自嘲道:“冠絕三界……是啊……帝尊道法神通三界之最,縱然仙帝亦不是對手……若不是我等廢物,當年怎會讓他一人獨戰仙帝與四天尊,怎會讓他中了圈套……哎……”
黑袍隨從謹慎道:“老祖宗不必自責,帝尊既已留下後手便知一切僅在掌握之中,聽祖上說天界其實也不好受,仙帝重創不知得多少年月才能恢複,四天尊也隕落了兩個,如今三界閉塞,九幽那邊修生養息,隻要老祖宗與我等在凡塵再有所作為,縱使等到三界再開,天界又何足掛齒。”
那女子搖了搖頭,大約是覺得隨從所言頗為幼稚,笑道:“睡了一萬多年,難免有些話癆,這些東西說與你聽又有何用,我隨便說說,你也不必一板一眼的如此回答,徒增笑柄。”
那黑袍人明顯嗆了一下,低下頭去,姿態謙卑,猶豫片刻,有些遲疑的問道:“老祖宗……你讓我等尋找帝尊當年的凡塵宮,又設法引那位太虛弟子進去,莫不是那人與帝尊有些關係?”
“我也不知道,那太虛弟子名為蕭榆,十多年前我臨近蘇醒的那段時間見得最多的便是他,帝尊曾言,塵緣因果往往飄飄渺渺又有冥冥中的機緣巧合,我想這或許應當算得一個機緣,凡塵如此廣漠,帝尊轉世也不知身在何處,隻得如此大海撈針,憑著運氣來了,而這孩子也果真能繼承帝尊留下的火種,說不得便是帝尊布置的關鍵。”
黑袍人聞言大驚:“帝尊轉世!帝尊是要複生麼……太好了!帝尊複蘇還怕天界那幫家夥不夾著尾巴!”
女子依舊笑道:“我都說我隨便說說,你隨便聽聽,這都是猜測罷了,什麼夾著尾巴,我看天界可是磨刀霍霍,那名與蕭榆同行的男子,不是凡人,修為還沒怎麼樣,竟就帶上了些許仙味,十有八九是天仙投世,哼!三界閉塞,天界那幫家夥也不知道是廢了多少代價才投下了這人,想來他們已然在找辦法重開三界之門好徹底掃清我九幽餘孽了呢。”
黑袍男子身形明顯一頓,心中微微一緊:“莫不是仙帝已然恢複了……但縱使如此,他們要如何破去帝尊隕落前部下的封印,投生這麼一兩個天仙下來恐怕造不成什麼威脅吧。”
那女子雖身份極高卻也算平易近人,與這隨從倒是耐心,答道:“帝尊封印已過萬載,既然我醒了,想來氣數已至,他們投生些天仙轉世倒也沒什麼威脅,但破開封印,重連三界的關鍵還在這凡塵人間。”
黑袍男子繼續問道:“後輩愚鈍,還請祖宗明示。”
“我都說了,我隨便說說而已,你就當做故事聽得了,走吧,方才傳來消息,讓你們找的另一處地方也發現了,想來當下人族那邊不少大派仙門已經有所察覺,我等便去那會會他們。”那女子緩過身來,麵向謙卑低頭站在她身後一步的黑袍男子,笑意若隱若現,長發在淒冷呼嘯的山風中隻是微微擺動——竟是歌女嬋姬!
黑袍男子領命答道:“是!謹遵老祖宗教誨!”
嬋姬搖了搖頭,笑道:“雷炎啊,你好歹也是如今最大的妖王,今後我建立妖國還得立你稱皇,你不必這般謙卑,王者氣度不能少。”
雷炎聽後,腰卻彎得更低:“王者氣度是在別人麵前,在老祖宗麵前後輩禮儀不能失。”
嬋姬這下倒是拿他沒辦法,頗有些無奈,忽而又笑:“老祖宗,老祖宗,我很老麼?”
雷炎大驚:“不不不……是……是……”是了半天沒有結果。
還好嬋姬似乎也隻是誠心戲弄他,銀鈴似流水般的笑聲傳來:“走吧。”
雷炎抬眼看去,蒼白的火焰繚繞,嬋姬的麵容微微改變,現出了原貌,特別是那雙秋水盈盈的美目變成了與火焰同樣蒼白的顏色,若是蕭榆能夠見到,定會記起,那夜跨越了蒼穹的一眼凝望,定會記起後山中年年月月的沉默陪伴。
白焰托著嬋姬的身體緩緩升空,而後疾速掠走。雷炎向身後諸妖招呼一聲,跟了上去。
……
被絕望的黑暗籠著著的深淵,望不到前後,走不出左右,似乎連高度也無窮無盡。先前陰風噴發太過突然,力量也根本不能抗拒,使得周長卿五人紛紛被卷入深淵,而後各自東南,似乎向著不同的方向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