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誌微微笑了笑收回目光,看向了自己最喜歡的弟子鍾衍,此時他渾身魔氣滾滾,外貌猙獰恐怖得一塌糊塗,鍾衍哪裏知道什麼仙家法相?隻以為師傅著了魔失去了理智,屁滾尿流的就要飛逃。隻是就在這時,鍾衍聽到了身後那熟悉的聲音:“怎麼,徒兒不認得為師了?”
鍾衍頃刻愣住,艱難的轉過身體,看著唐誌,還是不可抑製的顫抖,他戰戰兢兢的把視線移向唐誌的眼睛,見到了那其中依舊帶著的熟悉笑意,心中不知為何猛的鬆了下來,抿了抿幹裂的嘴唇,一邊咳嗽,一邊笑道:“師傅……師傅……”不覺間,有淚光隱隱。
也就在這個時候,玄明子與上清師弟們彙集的真元衝天而起,青色的光華若火山噴薄自鎮鬆峰顛噴湧而上,地麵上,大陣閃亮,再過片刻就要啟動。
唐誌向下望去,自然知曉玄明子的意圖,沒有理會,隻是向鍾衍問道:“徒兒,這口氣你能不能咽下。”
鍾衍一怔,乍一聞言便想起了方才的種種絕望與屈辱,怒火中燒,那“不能”二字已在喉間,隻是那一刹那,他又猶豫起來,在唐誌那他一直看不出想法的目光下,他漸漸歸於平靜,有些遲疑,有些小意的說到:“師傅……我們還是算了吧……”
對於這個回答,唐誌看不出滿意或不滿,隻是與鍾衍緩緩自空中降下,來到鎮鬆派的諸弟子間,而後淡淡看著整恐慌驚懼準備著逃離的一幹敵人,沒有阻攔,就像蒼穹俯視著在自己威嚴下匍匐的眾生,饒有興致。
玄明子見唐誌並未出手,不由大大鬆了口氣,雖然他並不覺得唐誌要殺他的話就能殺得了,門中前輩在他們身上布下的道法不是這樣容易破掉的,而且就算落到最壞的結果也最多就是自己與師弟們遭一次罪,“死”上一回,門中得訊趕來的真仙們是決計不會讓他們真個去輪回的,但畢竟此番是他領頭第一次下山完成門中任務,唐誌的忽然成仙太過突然而不可阻擋,怪不得他行事不利,可善後之事能處理得好一些總是要好過一些。
隻是生活經常會讓你罵娘,故事的發展往往會讓人崩潰,在大陣將將要啟動的那一刻,玄明子與另外十五位上清門人,他們自以為堅強的道心,自以為過人的修養,有些崩潰,有些想罵娘了。
因為他們看到了天都。
蕭榆、天都、項瑩三人也不知是否終於在水牢裏呆得膩味,或說判斷著此時來自強大山門的救援措施應該已然妥當,總之好巧不巧,就在玄明子將將要帶著山上諸人撤退逃生之時,他們三人從某一處不大顯眼的廢墟堆裏探出了腦袋。
玄明子此來之前確實不曾知道上清門有弟子被鎮鬆派綁了來,在唐誌告訴了他這個巧合後他也曾有猜測過是哪位遊曆凡塵的同門如此倒黴跌份竟然會被一個修道界裏的門派弟子綁上山去,可千想萬想,他從沒有想到這個甚至在之前某刻被他暗中隱隱嘲笑過的同門會是天都。
對於天都此人,玄明子以至於近乎上清門每一位弟子都抱著一種莫名的畏懼感,一種糾結複雜的情緒,除了當年他降生於上清門碧華池中時的神秘與他方一出生便展現出的詭異外,在這些年蒼鬆山上清門那碧瓦青牆的歲月裏,天都這個名字亦一直代表了一種難以猜測的冷漠與威嚴,門中無論輩分,沒有一個尚未成仙的弟子敢與其對話,甚至有好些成仙的長輩們也對其敬畏莫深。
天都的降生以一種奇跡一樣的方式完成,在降生之初他便展現了一種讓人無法理解的強大,他曾經一眼間破去一名道行頗為精湛的師弟的道心,曾經以沒有任何真元的身軀渾然無懼的麵對清戒子長老的怒意,從這個方麵看,他讓人恐懼。天都在上清門裏清修的這些年月可謂行事低調甚至於門中弟子很少有見過他麵的,但他修行由掌教親自指導,以至於連琴棋書畫之流的教學也是掌教親力親為,從這個方麵看他讓人羨慕。天都因為這些年清修歲月的不為人所知,是以上清門裏也沒有多少人知道他是否做過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隻是玄明子曾不止一次聽說有已成仙位的長輩們與天都徹夜論道,甚至登門請教,從這個方麵看他讓人敬畏。
天都於上清門的弟子中就是這樣一個特殊的人,以一種超然的姿態讓弟子覺得似乎比那些成仙的前輩們更顯遙不可及,所以玄明子在得知鎮鬆派誤綁了上清門弟子後從未曾想過,這個人竟然會是天都,而也正是因為同樣的緣由,在玄明子得知了這個人就是天都之後,他與另外十五名師弟不約而同的打斷了將要帶著他們逃離此地的大陣,沒有理會那些可能的,或許會頗為遭罪,或許會壞了門中任務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