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雲欲雨 第二十九章 一夜風波(1 / 2)

清晨和煦的春風吹開了深宮的大門,早朝的鍾聲悠悠回蕩在整個皇城,乾元殿側堂中,眾大臣一如以往安靜等待著上朝的召喚。

昨夜皇宮裏驚心動魄的消息還未來得及傳出那厚厚的宮門,隻是由清晨一路來時看到的那禦林軍頻繁穿梭與太監宮女們的戰戰兢兢,眾大臣不難感受到宮中彌漫著一種焦躁緊迫的氣氛,於是連帶著乾元殿側躺內向來輕鬆的氛圍都忽而變得有些壓抑,原本喜歡在上朝前閑談的大臣們默契的沉默下來,沉默而有些緊張的等待著麵見聖上,等待著被告知昨夜宮中或許會震動帝國的大事。

清晨例行趕赴早朝的大臣還沒有等到他們此時迫切想見到的皇上,而原本與李世仁無言對飲的蕭榆卻先於大臣們見到了李崇煥。

太子深夜遇刺,這件事無論發生在哪個帝國什麼時候都應當是一件能引起整個帝國上層震動的頭等大事,應當會受到整個帝國上層的統一關注,更何況昨夜行刺李世仁的刺客還是由六名修士擔當。

然而這樣驚心動魄的大事或許震動是有了,但終究沒能成為這個早晨大唐皇宮中最受矚目的事情,因為在不久前那個漆黑寂靜的夜裏,在那安詳寧靜的朦朧月色下,遇刺的不止太子李世仁一個。

黎明時分,當整個皇宮還沉浸在李世仁遇刺的後怕之中,當方才接到消息的禦林軍匆匆封鎖並開始搜擦皇城,皇後宮的宮女亦奉聖旨輕輕敲開了皇後寢宮的大門,準備向這個帝國中最為高貴最有權力的女性傳達聖上的召喚,但是錦床上一直恪守著作息規律的大唐皇後卻在這個早晨沒有醒來,而且大約永遠也不會醒來……

於是宮女的尖叫劃破了深宮因太子遇刺的壓抑而產生的沉默,像一道明晃的閃電狠狠撕裂了悶夏的夜空,宮中的後怕在頃刻間變成了恐懼,一夜隱藏在黑色下的狂瀾激蕩後,太子仍舊活著,皇後已然死去,於是活著的人究竟經曆了什麼艱難困苦,什麼命懸一線都是可以往後在說的故事,而死去的人,便理所應當沒了往後,所以因太子遇刺而匆匆披衣起駕的李崇煥半道改向皇後宮裏奔去,而作為昨夜受害者之一,正與蕭榆對飲的李世仁也終究不能得到受害者接受安撫寬慰的特權,匆匆放下酒杯由蕭榆帶著一同往皇後宮中掠去。

皇後寢宮,朱紅的雕鏤依舊精致美麗,鮮黃的鳳紋依舊展翅高飛,就像這皇宮,這長安,這山河天下,總歸會比較長久的存在下去,而人來人往,凡人短暫的人生,是一種璀璨,亦是一種哀傷。

坐在錦床邊的蕭榆收回了點在皇後眉間的手,流轉在他身上並且散發開來彌漫了整個寢宮的藍霞隨著他的收手亦緩緩歸流於他的體內。

蕭榆站起轉身,目光掃過錦床台階之下,那身著龍袍,形神威儀的大唐帝王李崇煥,匆匆趕來,尚未來得及換上正裝的李世仁,腰間跨刀,人如利劍的李世峰,無聲流淚,媚眼泛紅的柳貴妃,還有許許多多的皇妃皇子公主,眉頭微微皺了皺,而後向正望著他的他們搖了搖頭。

“蕭公子,沒有辦法了嗎。”李崇煥略有些沙啞的低沉聲音打破了皇後宮裏近乎窒息的安靜。

蕭榆走下台階,向李崇煥抱歉道:“皇後大約在昨夜便遭了毒手,時間太長,生機已盡,如今縱然真仙也回天乏術了。”

其實才入寢宮之時蕭榆就已看出皇後已死得不能再死,她所遇害的時間大約應當與太子遇刺相差無幾,如今已過去了一個半時辰,皇後又未曾有什麼道行能維持得魂魄不被九幽召喚,此時縱然有真仙替她擺陣召喚也是無濟於事的,隻不過蕭榆知道他若不親自試一試在他人那難免顯得冷漠,方才弄得滿殿藍霞不過做做樣子罷了。

李崇煥聽到這個結果倒也沒有太多波瀾,一是早先太醫也已說過,皇後已死了有一段時間,二則皇後乃是他還當太子之時由父皇指認的原配,本就沒有更多的感情,且身有隱疾多年來也未曾給他誕下一兒半女,之所以一直讓她坐著皇後的位置不過因為當年父皇的指婚且李崇煥也確實需要一個不能鉤心於大統之爭卻擁有絕對權力的女人鎮壓住後宮那些個滿腹心機的妃子罷了。

隻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一塊石頭幾十年捂著也該捂得熱乎,更何況是常年陪伴著的女子,李崇煥走上階梯來到鳳床邊上,看著麵色慘敗的皇後,狠狠咬了咬牙,雖說沒有太多的哀傷,但這個仇終究是要提皇後報的。無論是身為君王身為丈夫還是對皇後多年付出的償還,李崇煥都覺得自己應當為死了的皇後做些什麼,他拍了拍皇後露出錦被的手,向著那手上代表了死亡的冰寒默默的做出了承諾。